听完那下人的讲述,李保根和大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今,杨勉的家被砸,这谢文姬的家、酒楼都出了同样的状况。并且听下人说起官府来办案时的态度,李保根想了想,心里的不安更重,身上的冷汗在这八月的大热天里,也是直往外冒。
李保根在心里暗自揣测:应该是杨勉在城里犯了大事,惹了惹不起的人,只能连夜带着弟弟妹妹和谢文姬逃跑。他想到这里,暗叹:杨勉就算是犯了大事,要连夜逃跑,可多少也该给他们透点风声,至少他们也可以给杨勉出出主意,想想办法!找一个解决之道。现在可好,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跑了,还拿他一家当亲人吗?再这样一想,李保根心里不禁生出一股杨勉不拿他一家当亲人的怨气来。
也是,想着杨勉长这么大了,在他没有弄出水车之前,还不是什么都要靠李保根一家的帮衬过活。在那水车做出来后,杨勉用报恩的态度把那舂米工坊送给他家后,才使得李保根家里的收入情况大为改观,也才算是过上了好日子。
在李保根的记忆里,杨勉的改变还是他被驴踢了以后,也是从那之后,他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和那些以前的狐朋狗友一起厮混,专心干着他那些以前从没有见过的东西。人变好了,成了村子里村民们口中“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范。也变得有才了,做出水车后,成了村子里的人人夸赞的能工巧匠。也与他李保根一家的关系更亲近了,没有了以前的疏离,完全有了一家人的样子。虽然还是不同于真正的一家人那样的相处,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杨勉和他家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杨勉能做到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令李保根老怀大慰的。
如今,杨勉出了这等大事而不知会他们一声,实在是说不过去,这在李保根心里产生异样想法也是在情理之中。当然,这种想法的出现,也能说明李保根是真心的把杨勉当成了他的子侄。否则,杨勉遇上这等大事,只怕在那种心性凉薄之人的心里,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李保根父子俩垂头丧气,如丧考妣一样的从谢文姬家中出来,双目无神,在这个没有熟人的城市里,想要找人打探一下消息,都不知道该找谁。茫然无措的在醉仙居附近转着,希望能找到一个知晓昨日打砸醉仙居内情的人。
今天这醉仙居周围,像他们父子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只是心思各有不同。李保根父子则是担心杨勉所犯何事而来打探消息;其余人等无非就是听到这等劲爆的消息后,坐不住了,还怎能窝在茶楼、家里等着消息内幕呢?当然是要主动出击,亲自来探听第一手的消息了。
辰时末,心忧不已的李保根父子二人,终于看见有官差在醉仙居酒楼大门处贴着什么,有离得近的人见是官差在贴布告,忙急忙往这布告而去,要先睹为快。这布告虽来得迟了些,但也并不算晚。一人动而众人动,大壮拉着李保根就随着那些想要先睹为快的人群,蜂拥着朝醉仙居冲去。
人太多,布告的白布太小。能把字看清楚的也就前面那十几、二十来人。这其中不乏读书人,但凡是读书人,大体上都会有一种先天的心理骄傲——我乃读书人!这读书人中,有人见围观者众,当即就有了此时不出风头,更待何时的想法。有此想法的读书人也不管身旁观看者的态度,就大声的诵读了出来。他搞出这样一招,风头是出了,却恶了其他的读书人,在众多读书人横眉冷对的闭嘴声中,只好悻悻的住了嘴。
刚才那诵读出声的读书人,他的这种做法还是很有市场的。就比如李保根父子俩,他们挤又挤不进去,就算是挤进去了,以他俩的文化程度,也不一定能看懂,如今有人大声诵读出来,这不正适合他们的胃口?
与李保根父子相同情况的人不在少数,刚听没几句,那诵读之人就被其他读书人给骂闭嘴了。这哪里行,俗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站在前面的是看见了,可我们站后面的看不到,听下总可以吧?
如此一来,刚才开口说闭嘴的那一众读书人,现在又成了外围看不见布告的人攻击对象。只是这次开口大喊的人是最先叫闭嘴的人的数倍,这个现场就是群情激愤,声浪一高过一浪。
“让刚才那读书人,读出来……”
“让刚才那读书人,读出来……”
声浪虽大,却并不过激,江南果然是礼仪之乡、文风盛行之地。就算是目不识丁的农人,在这良好的礼仪环境里长大,也会变得懂礼貌而不粗俗。
在群情激愤之下,最开始那些骂闭嘴的读书人也知道现在是众怒难犯,只能无奈的陪着小心,请求刚才那位诵读的读书人继续他刚才未竞的伟大事业——读布告、出风头!
随着读者声音的传来,原本闹哄哄的人群,也逐渐安静了下来。良久之后,围观者才在交头接耳、小声嘀咕声中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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