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昭帝此言一出,李怀肃一惊。
早些时候,猝然得知皇帝微服出巡来了玉清观,李怀肃就疑心,是不是云媞未死之事传扬了出去。
后来多方跟德昭帝身边的内侍打听,才知不是。“皇上只是感念太子殿下一片为国、为南疆战事的心,方才微服来这玉清观,是要为殿下祈福助一臂之力呢。”
这话说得好听,李怀肃也只得连连称是。
没想到,现在皇帝倒又提起了太子妃。
李怀肃心口一沉。
不能让皇帝见云媞!
纵然是蒙面,谁知道眼前这些牧家人,从前与云媞朝夕相处的,会不会认出来她,又会不会当场叫嚷出来。
可是……
德昭帝笑眯眯地看向李怀肃:“怎么,肃儿?一个媳妇儿,护得那么紧,连父皇都不愿给见?”
他又想起李怀肃大婚后,来宫中谢恩的那一出。那时候,李怀肃宁可得罪自己这个父皇,也不愿新婚之夜在宫中度过。真的只是为了告慰先皇后的在天之灵吗?
会不会,有些旁的什么?
李怀肃上前拱手行礼,“禀父皇,太子妃她身子不适,恐怕不能……”
“哦?身子不适?身子不适却还能出太子府,进这玉清观?”德昭帝声音中依旧带笑,李怀肃却越听越是心惊,知道皇帝的怒意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可无论如何,不能让皇帝见到云媞!不然,云媞就活不成了。
深吸一口气,李怀肃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如今,得罪不得罪父皇,怕是也顾不上……
一旁,牧鸳鸳柔柔的声音响起:“皇上,鸳鸳……鸳鸳不敢见姐姐。”
德昭帝一愣,才反应过来,牧鸳鸳口中的“姐姐”牧云安,就是李怀肃的太子妃。他竟和自己的儿子做了连襟。可自古以来帝王家只要娶好颜色女子,本不必太在乎这些,这种感觉反倒让德昭帝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十岁。
皇帝哈哈一笑,看向牧鸳鸳,“为何?难道你那姐姐,也和你爹娘、弟弟一般,喜欢欺负你?”
这话问得危险。
李怀肃垂在身边的手指无声地攥紧。自从云媞告诉他这个牧鸳鸳是冲着他来的,他就对这个女子没有什么太好的看法。如今,更是怕她一张口,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
牧鸳鸳桃花一般娇红的小脸上,漾出一个笑,“不、不是……”
“那是什么?”
“鸳鸳来时就拜见了太子妃,如今、如今……只怕太子妃笑我。”说着,两片红晕飞上牧鸳鸳双颊,衬得她一张小脸平添了些艳色,“诶呀,皇上,您惯会取笑鸳鸳,可、可不许叫姐姐一起笑啊!”
这一番话,把德昭帝哄得实在高兴。
“你啊,真是个娇娇儿。”老皇帝身后拧了拧牧鸳鸳脸颊,才向何公公道:“摆驾,回宫!”
德昭帝走后,牧鸳鸳也要跟着牧家人先行归家,等着敕封的诏令。临走时,她站在山门口,仰起头,目光盯着云媞住处的方向。
大姐姐,你看,我如今……也算为自己搏出了这么一条出路了。
一行人乱纷纷地离去,玉清观安静下来。
李怀肃应着冷风站了许久,送走皇帝,又咳了一会儿,才回到云媞丹房。
他来之前,已经差人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云媞,免她担心。
如今,一进屋,李怀肃见云媞迎上来,露出了个稍显疲倦的微笑,“父皇走了,没事了,都没事了。”
“殿下,”云媞握住他冰冷的手指,引他坐上床榻,“下人传话不清不楚,殿下再跟我说说,鸳鸳如何就、就跟着牧家人去了?”
她原以为牧鸳鸳跟了老皇帝,不过是权宜之计,还是想找机会说服她死遁逃跑。只要她还愿意在玉清观留上几天,云媞就有操作的余地。
可没想到,牧鸳鸳一声不吭,就跟了牧家人回去。往后这一举一动,都在牧家人眼皮子底下,可不就彻底绝了这条路吗?
这丫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怀肃提了一口气,坐在床榻边,拍着云媞的手背,把刚才的情形一五一十都讲了出来。
只除了怕吓到云媞,隐去了皇帝召她那一节没说。
听到最后,云媞咬唇,“这么说,鸳鸳她定是要入宫做嫔妃的了?”
“这是她最好的出路。”李怀肃加重语气,“不然,她被幸过,不入宫也没有旁的路可以走。”
云媞:“可是,父皇的年纪,比我爹还大……”自然也比牧老二大出几岁。
“不要觉得是委屈了牧鸳鸳,”李怀肃把云媞揽入怀中,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这是她最好的选择。”
云媞张了张口,想说不是。
她没那么了解牧鸳鸳,但以己度人,有哪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甘心嫁给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更何况,牧鸳鸳是被皇帝强要了身子去。
德昭帝此番行径,和那傅轻筹,有什么两样?
可……
李怀肃身为德昭帝的儿子,他……不会懂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