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底下人这一次都知道,裴将军也去了铜城,再联想到铜城的灾民都来到上京城,她们也不会多想,更不会敢大半夜的跑来打扰安与时,害的安与时休息不好。
实在是心里没个底,所以才来的。
安与时已经站起了身:“她们都睡了吗?我去问问。”
小丫鬟摇摇头,赶紧在前面带路。
等到了地方,果然还有两个稍微大些的还没睡。
安与时也不好把几个人都叫起来,更不好显得太过严肃,免得把她们吓着。
于是走上前去,坐在一个小丫头旁边,轻声细语的问她:“我听照顾你们几个的姐姐,说你们身上伤口很多,要不我再帮你们多看看?”
两个小孩子,现在对安与时是万分的信任,主动把衣衫解开了。
也是先前在城门外的时候,安与时给他们治伤,时间太过紧张,来不及仔细查看。
现在一看才发现,新旧伤痕交叠,还有几道像是鞭伤。
每一道伤痕都青紫交加,甚至泛着黑色。
要不是力气格外大,或是会一些武艺的人,不会一鞭子就打出这么重的伤口。
“这是谁打的?”
小孩子低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先冲安与时笑:“郡主殿下,我们不疼的。”
像是担心安与时不相信,她又接着说:“我刚才问过另外三个了,她们都比我小,叫我姐姐,她们也都说了,不疼!”
安与时勾了勾唇,轻轻摸着这丫头的脑袋,又接着问她:“我想知道,你这几道伤势是怎么来的?能告诉我吗?”
小丫头皱着眉头想了想,自己似乎也很迷茫。
安与时就耐心的等着,也不催促,就笑眯眯的看着。
这小丫头越发没了戒心,认认真真的回答道:“就是被官差大人打的呀。”
安与时拧眉:“官差为何要打你?是上京城的官差吗?”
这么一问,她心里还生出了一点火气。
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几处城门外的官差,还会对平民百姓动手?
而且还是对孩子!?
可是看着这伤痕的程度,似乎也不是这两日才有的,应该有些时日了。
小丫头果然摇头:“不是的,是在家的时候,那时候好多石头从山上滚下来,砸了我们家的房子,我们本来是要去铜城的,可是还没有进城门,就有好多官差拦住我们,还打我们,说我们特别脏,不让我们进去,无奈之下我爹娘才带着我和弟弟,还有哥哥一起,来到上京城的。”
安与时的眉头越来越紧,不是上京城的官差殴打百姓,而是铜城的官差殴打?
为何会如此?
“因为你们脏,不让你们进城?”
“对呀!”小丫头天真无邪的,用力点头:“那时候我们浑身都是泥巴,要是进城的话,会把地上的砖弄脏的,还会把里面的贵人弄脏,所以不让我们进去。”
小丫头又怯怯的伸出手,可她没敢握住安与时的手,而是轻轻的捏住安与时衣袖上的一个小小的衣角,连都碰一下都不敢。
随后,她还看着时间的神色,像是没有生气,才打着胆子,红着脸轻声说:“但是能来上京城正好,我们都跟了郡主殿下了,以后就是郡主殿下的丫鬟,我们要像这些姐姐一样,好好伺候郡主殿下!”
看她如此纯真,安与时心里很苦涩。
原来在这些孩子心里,能够给一个光鲜亮丽的贵人做贴身奴役,就已经是梦想之中的事了。
但她并不需要这些。
她深吸一口气,藏住自己的思绪,缓声道:“那你们可要好好学本事,算数的本事,管事的本事,如果能够读书认字,那就更厉害了。”
两个小丫头都用力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用力过猛,居然点着点着头,就开始打起哈欠。
安与时也不忍心多让她们劳累,干脆起身退了出来。
这几个孩子现在是安稳了,但铜城那边,肯定有些不对劲。
不过再一想,官差普遍自视甚高,对待百姓毫无怜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这倒也是寻常事。
起码在这个世界上,这是寻常的一种状态。
这当然也不对,可世界规则就是如此,人就是会被分成三六九等,也是没办法的。
想了想,安与时还是留了个心眼:“步叔在什么地方?”
听雪连忙说:“他就在外面。”
安与时点头:“把他叫进来,我有话吩咐。”
主要就是希望,步应能直接找两个暗卫出去打探。
去那些灾民附近转悠转悠,或许能打听出铜城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有些有用的情报,也能第一时间送给裴允。
千万别有什么阴谋,出了岔子才好……
……
这边。
红甲卫一行人还困在铜城门外。
由于这里山石滑坡已经封路,只能在附近的平坦地面上临时安营。
可即便如此,泥土过于湿润,松松软软的,一踩一个泥水坑,他们只能到处去搜罗树叶,枯枝垫在地上才能勉强过夜。
环境实在艰苦。
裴允多年四处征战,什么样的地方都睡过,倒并不觉得有什么,依旧坐在帐篷里,点着蜡烛,查阅每日送来的信件。
他现在正在看的,就是今日安与时在城门外,收拾那群刁民的消息。
束鲁走进来,看裴允神情严肃,一时之间都有些不敢开口。
还是裴允先回了神,放下东西问他:“什么事?”
束鲁连忙说道:“回禀将军,铜城郡守周大人,派蒋副将过来了。”
裴允放下信件,微微皱眉:“现在才来?”
束鲁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属下也觉得这其中应该有些问题,咱们天黑前就到了,现在都已经快到子时,消息传得再慢,铜城郡守周大人也该早已知道才对,怎么会到现在才派人过来?”
这里距离铜城城门,还不到一里地,虽然泥沙封路,几百红甲卫确实不好经过,但是一两个报信的早已进去,还出来了。
要说周大人的消息不通,那是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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