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有过这样的感觉。说起来也是有点可笑,但事实上,是当你经历了长时期的心情低谷,和暴躁压抑后,会觉得自己看什么都不顺眼。甚至会觉得身边最亲近的人也面目可憎,会在别人开怀大笑的时候阴暗地诅咒对方乐极生悲。”
“然而,突然有一天,也许是一个瞬间,也许是一种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契机,一觉睡醒之后,发现一切重新进入了正轨,你的世界里又恢复了原来的颜色,你会很害怕这种正常生活消失,于是你拼尽全力都要好好地经营现在,并且……会非常害怕回到之前的那种状态。”
“我不想再回到曾经的那种生活,我只想做现在我拥有的一切。肯定会有人觉得我忘恩负义,可是,哪怕别人误解我也好,说我拜金、不要脸,怎样都好,只有我自己知道贫穷的日子有多难熬。所以,不管谁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回去过去的生活了。”
那是在班珏琳回到这个县城里的某个晚上,曾这样听到陆媛和自己推心置腹。
在当时,班珏琳有些将自己代入了她说的内容里。
她想,大概是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不能让自己的努力白费,也一定不能让班泯为此而白白牺牲。
没错,在她的认知里,班泯是为了老班的事情而“牺牲”的。
他可不用死,就像是在与姥姥同住的村子里,曾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代替班珏琳死去一样。
可她不清楚那个女孩是否真的是因自己而死,但从班柠后来的描述中,死在村头的那个女孩,的确是被程溪误以为是班珏琳而害死的。
女孩叫什么名字,班珏琳并不记得。
也曾经在半梦半醒之间梦到过和她产生过焦急的一次画面,具体的时间记不清了,只能记住是一场初二的结业考试。
初一还是初二,也有可能是初三,反正班珏琳从县里“逃亡”到村子里的时候,姥姥帮她和班柠办理了转学,她在当地的村镇中学就读,而由于村里没有高中,班柠只能选择自学,只要能暂时避过风头,那是她们必须要克服的困难。
那会儿是下午,班珏琳坐在三十个单人座位的考场里,由于是最后一个位置,只要一抬起头,就能看到前方乌压压一片在奋笔疾书的背影。
那天大概是酷暑里最为炎热的一天,阳光火辣辣地从窗外照射进来,屋内只有风扇在“嗡嗡”地运转,两名监考老师的上衣背部都渗出了汗迹,班珏琳竟一点也不觉得难熬,反而还很冷,因为那几天她感冒了,低烧,而且因为空腹吃了消炎药,胃里总有呕吐感。
鼻塞导致呼吸不畅,暂且固定在额头上的眼罩阻碍散热,班珏琳有气无力地答着卷纸,还是很重要的本学期的英语结业考。
满眼的外语拼写让本就头昏脑涨的她更加眼花缭乱,她烦躁地趴到了桌子上,只想快点熬到铃声响起。
偏偏监考老师却走到了她身边,不肯放过地扒拉着她的肩膀,在她支撑起脑袋的时候,监考老师指了指墙壁上的监控器,又示意她继续答题。毕竟考场里不准有任何一个考生弃考,这是监考老师们需要完成的任务。
班珏琳摆出一脸的痛苦表情,刚想解释自己是身体不适,另一个中年监考老师却走了过来,打量了一番情况后,自作主张地断定道:“嗯,这位考生应该是中暑了,为了能够让她完成考试,要帮她解暑才行。最好是有冰水来冷敷,或者让她喝点凉的东西也可以缓解情况。”
班珏琳拒绝似的探出手,弱弱地说:“我是感……”
冒字还没说出口,就有一位热心女同学自告奋勇地站起来,“报告,老师,我有冰的冷饮。”
监考老师投去赞扬的目光:“真是个团结友爱的好同学,方便的话,就拿出你的冷饮来帮帮你的同窗吧。”
“虽然是我喝剩半杯的。”那位女同学从桌子上拿过自己还剩一杯的冰镇草莓汁,如同献宝一样地递给了班珏琳,“同学,希望你别嫌弃。”
并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也不是中暑不中暑的问题,更不是冷饮不冷饮的问题。
问题是,此时此刻的班珏琳已经虚弱无力,她连眼前的视线都模糊了。
“拿……拿开……”她气若游丝般地吐出这几个字。
可对方不仅没有领会她意,还有点不高兴地沉下了脸,就差说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台词。
显然,监考老师也是站在那位女同学战线的,还一把拿过草莓汁强迫性地塞给班珏琳,结果是班珏琳触电般地站起身,在众人诧异的视线中,她先是捂住嘴,晕晕乎乎地向前倾,在双手触碰到女同学的胸口时,她为时已晚地说了句:“真抱歉……”
紧接着,她终于控制不住地吐了出来。
而且,还是全部都吐在了那位女同学的身上。
周围响起了惊慌失措的尖叫声、起哄声,甚至还有爆笑声。然而接下来的事情,班珏琳已然不得而知。她当然是两眼一闭地休克了,至于那位女同学,她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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