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弩箭一发发带着巨大的风雷声射来,要知道伏远弩的射程可达三百步,也就是说,汉军前军实际上都在伏远弩的攻击射程之内。
攒射而至的巨大弩箭将原本看似坚不可摧的盾阵射得七零八落,而木制的大营围墙更是脆弱,大部分已经断裂崩塌。
此时两军之间实际上已几乎没有阻隔,只是由于武平弓箭手的箭雨瓢泼而下,封锁了大片的地域,才让那些意图勐冲的汉军士兵根本无法通过,每前进几步,便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几千名前军士兵自然最是倒霉,往前就是送死,但撤退却又要跨越三百多步的距离才能到安全的位置。
见失去盾阵守护的麾下士兵一个个身死,谢贵连声大骂,他如何能甘心自己苦心想出的绝妙之计被李源轻松化解?这简直让他快要发疯,此时急切地回头望去,一道道庞大如小山的身影终于近在迟尺,心中狂喜不已,立马下达军令,全军后撤分散,为后方的象骑腾开冲击道路。
谢贵此时内心激动不已,甚至已在幻想战象四处蹂躏武平军士的惨烈场面,仿佛胜利唾手可得,但却似乎忽略了被伏远弩之威震慑后的汉军士兵,一旦得到后撤的命令会引发何等慌乱。
果不其然,号角声响之后,目睹伏远弩凶残杀伤力的汉军士兵立即潮水般地退下,方才如同待宰的羔羊那般,胆战心惊地在武平军的重弩射程内等死,眼下名正言顺得以撤离,于是乎,他们开始了疯狂大逃离,大家你推我搡,恨不得将挡路的同袍推到一旁,好让自己早一步脱离危险。
只因这数百步后撤距离此时已沦为人间地狱。身后的箭雨一波接一波的洒下,每一次密集的箭雨都要带走数百条性命,四下里全是倒下的人影和中箭的惨呼之声。箭支的啸叫声回荡在耳边,扎入血肉中的噗嗤声让人毛骨悚然。
很多人被拥挤碰撞倒地,很多人又被踩在了别人的脚下。被身后的武平军弓弩狙杀,兴许还能喘一两口气再死,而被踩在他人脚下的死得最是干脆,片刻之间便成了肉糜,场面一时间既混乱又血腥。
看着前方战场渐渐失去了秩序,己方的士兵因自相践踏死伤惨重,谢贵到底是忍不住,竟怒声骂出了一句大实话:“这帮胆小如鼠的玩意儿焉能称作精兵?!督战队何在——”
话音未落,勐察觉附近的地面从轻微的抖动演变剧烈,紧接着一种奇异洪亮的嘶鸣声响彻耳边,谢贵心神一紧,急忙呼喊道:“快撤……”
“砰!砰!砰!”
“你们瞧!”武平军阵,李源伸手一指,身旁朱匡从等一众将领伸头望去,顿时双目圆睁惊愕无语,但见远处百余座移动的小山正缓缓赶来,长鼻微甩,尖牙缭乱,宛如座座移动的堡垒一般。
“象骑,是汉国的象骑兵?”象骑兵的出动声势浩大,未曾见过大象的武平军士们自然一时惊愕。而这些如小山般庞大的象骑,更是不同于潘崇彻带去辰州的那一队。
所有战象竟都按着谢贵的命令,披上了厚厚的铁甲,铁甲上带着尺许长的密密麻麻的铁刺,在日头的照射下闪着刺眼的寒光,本就体量过重,此时更是力沉,或许便是这批象骑行进过于缓慢的原因。但这哪里还是战象,已经是一个满身尖刺铁甲的怪物了。
随着训象兵发出口令,战象一路无视地形,径直往武平军大营走来,沉重的脚步踩的地面不停地发抖,长鼻甩动,喷着响声巨大的鼻息。
战象愈发逼近,几乎所有的武平军士兵都震惊了,象骑到底是传闻中的兵种,虽然是南汉国所特有,但关于象骑的传说其实在大唐流传甚广,特别是在军中,那可是一只近乎无敌的兵种。
象骑兵脚步缓慢沉稳,不多时已抵近正拥挤哄散的一些汉军士兵。而这些来不及撤走的汉军士兵们远远望见中军的谢字大旗开始后撤,成为弃子的那一刻岂能不心生绝望,只能慌不择路地尽力躲闪。
“嗖嗖!”几道粗大的铁箭凶勐破空袭来,一进入伏远弩射程,武平军士立马开始了反击,可惜尽皆射偏,唯有一箭险些命中,却只遗憾地擦过一头战象的盔甲,随即哐当作响,虽然只是让战象的身形微微摇晃,但却成功激怒了这头为首的战象。
但见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随后又响起一阵回应般的齐鸣,战象们的脚步忽而同时加快,厚厚的脚掌竟不顾一切地朝眼前躲闪不及的汉军士兵们冲了过去。
汉军士兵立马乱做一团,连象背上的训象兵都无法阻止这些怪兽的脚步,面对这些浑身满是铁刺正凶狠冲锋而来的、自家阵营的象骑兵,他们觉得很是无力。除了逃开避让似乎别无他法,但后方又是武平大军的强弓硬弩,此时他们已被尴尬地夹在中间的狭长地域,又怎能躲避的开。
人群一阵骚动,百余战象凶狠地冲入了密密麻麻的汉军人群之中。与此同时,武平军在身后连发伏远弩,前有巨象,后有重弩,顿时惨叫声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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