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幔堆叠,我松开手,泪水滑落,跌进刚刚结痂的伤疤中,带起一圈圈的疼。
双手上细细密密的伤,就像我与他之间。命运偏不让圆满,总长满刺将我们相隔。
我又怎么能成为他清明声名的一点污痕,即使无暇美玉,终遭世人流言唾弃。
衣袖垂落,恍若那个痛苦的雨夜,我挣扎却无法逃离,任凭刀尖挑开每一点疼痛。
明日是立春,春日来临万物复苏,却带走我的希冀。
可太多事情,我渴求一个真正的答案。
门再度被撞开,几个侍女簇拥着章老夫人进来,冬日的寒风刺骨,我禁不住咳嗽了起来。
“您这是…咳咳…做什么?”我看着那碗汤药,热气化作绳索,强硬地将我束缚。
“哑药,防止你胡言乱语!”章老夫人居高临下看着我,侍女将我按住,药汁灌入我的喉中,疼痛如潮水上涌。
像是有烈火灼烧,我不断咳嗽,直到鲜血滴在地上。
“好了,过几日等着进林府吧!”章老夫人打量着狼狈的章珠柏,这脸虽然伤了也还算不错,林语岩愿意纳她进院里也算美事。
毕竟这样一个失了名节的丫头,找不着好人家了。原本打算让这丫头当续弦的,林语岩的原配妻子病逝半年,正物色淑女呢。
林语岩送的东西也算不错了,等把章珠柏送过去,她就把表侄女接来,好好教养几年,嫁个好人家,以后帮着锦儿。
章老夫人见我吐血,让略通医术的侍女看了看,怕药多了折了我性命。
“走吧,别打扰她休息!”侍女附耳几句,章老夫人摸了摸手腕上新得的镯子,欢喜地离开。
门又合上了,还伴着清脆的锁。
我捂着嘴咳嗽,鲜血从指缝中滴落,在地上发出浓烈的苦味。
我尝试发出声音,可只有一阵阵的疼痛和嘶哑破碎的音节。
纱帘溅上血迹,我跌下了床,勉强站起,想要去打开窗子。
木窗吱呀,含着潮湿水汽,伴着风让我有些眩晕。
眼前幻化成一片田野,盛放的金色花朵带着阳光的温暖。
沾着水珠的花被一双手托起,我抬头望见他明媚的眸子里。
“珠柏,怎么了?”他的声音依旧柔和,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是命运让我们回到相遇的乡野了吗?如若这是梦,为什么如此真实呢?
我踮起脚,蝴蝶的翅膀相碰,洒下迷幻神智的粉末。
翩然心声随风,带着清甜的香气流连耳畔。
相拥是昨日重现,耳语是今夜无眠,我抓紧他的衣袖,让一切晕染浓重的绯红。
我不愿舍弃,不愿再次离别,错过被我们斩断又重生。
纠缠的眼泪混着花的摇曳,让我们去往极乐之地,澄澈的情意凝结成幻梦的重影。
衣裙被风拂乱,脸上的泪痕与垂落的发丝相连。
不要问我为什么,不要告诉我黑夜与黎明的交替,我只愿在此刻,让你落入我的心中,彻底化作我眼里的光,世间最美好的愿都将化作每一世的誓言。
分别是重逢的预示,于是我求太多签,用骨血写下情深。
尘埃落定之时,你我永无分离,相守直至一切终结。
晨曦唤醒了我,今日是立春。
绣帕与嫁衣还未能穿上,我听见虞怀舒的声音破开跳跃的尘埃。
“珠柏,我们逃吧!”他站在我的面前,红衣如同滚烫的情。
他俯下身,拿着帕子擦去我脸上的血污,还有指间干涸的血。
“珠柏,今日是我们的大婚!我带你走,去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好不好?”他的每一个字温柔地嵌在我的心里,我很想答应他。
我伸出手,轻轻搭在他的手心。他笑着想要带我从窗子跳走,可我突然收回了手。
我摇摇头,他看向我。
“珠柏,这是为什么?”他眼里掺杂太多的情愫。
我没有说话,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
“他们给你灌了药!”他看我拿起笔,写下一行字。
“怀舒,我不愿成为你的拖累,让你隐没乡野无力施展自己的能力。天下太平,再无冤屈是你我所愿。”
虞怀舒看着眼前瘦弱的姑娘,他不愿放弃这份情,纵然天下人都指责他贪恋儿女情长,舍弃荣华富贵。
“怀舒,等天下太平,若是你我还能相见,那就来带我走吧。”
泪水不知流了多少,我强忍泪意,偏过脸不让他看见我微红的眼。
可虞怀舒不愿,来日再见太过渺茫,他想要抓紧眼前人,此时错过他真的会悔恨一生。
他还是抓住了我的衣袖,他的眼里流露出哀伤。
我的香囊落在地上,他弯腰去捡。
带着锁的房门大开,章怀锦进来,他的脸色像要蓄满雨水的乌云。
门被关上,沉闷的一声。
“章珠柏,你今日要是敢和他走,那才叫毁了他!”
“陛下钦点的状元郎和一个许了人家的姑娘纠缠,他这辈子注定没落乡野!他才华出众,章珠柏你忍心让他沦为乡野匹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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