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高悬青天之上,除却干凛的空气,任何事物的都沐浴在光明里,阴影也随之无从遁形。
许是上元夜的磋磨,让皇帝证明了自己的权威,有干脆只是为了齐鲁的事情有些操心,总之不会是因为皇帝大彻大悟,想要一改往昔……
只是好歹连着几日没来寻杨承的麻烦,朗晴的白昼莫名清闲。
李定疆到了齐鲁,皇帝也不多留李平安。出得宫去,回了将军府,府门内与李平安有关无关的一切照原样摆着。
“公子回来了。”也是难得有府上小厮问候一句,李平安颔首权当应下,也便料到了前者接下来的话,“夫人要你回来去见她一面。”
目光穿透窗棱,绰约的影子下压着一摞摞积灰的书,李平安转回头来不言不语的跟着小厮去了母亲的屋。
“母亲。”规规矩矩行过礼,李平安并没有刻意花心思去猜李夫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又为什么在自己连屋门都没进的时候把自己叫过去。
“你在宫里都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李平安早就知道母亲并不是单纯依偎于李将军的娇花,前朝讲什么磐石、蒲苇,蒲苇虽柔,但也坚韧——这小小宅邸,李夫人还是能轻易管的过来的。
“平安见识短浅,在宫中不敢胡乱说话。”
这儿子到宫里去了几趟,口齿倒比往常伶俐了,李夫人抬眼注视着眼前人:“你可知你父今在何处?”
母亲的明知故问更不会是用来关心自己的,十数载到如今,李平安也已别有所求,不再奢望能从前者这里得到什么多余的关怀。
李府上上下下几十上百口,和皇宫里头也是有的一比,李夫人选择做的是将军之妻,而不是李氏慈母,做儿子的似乎也没有什么立场谴责。
“孩儿听陛下说父亲在齐鲁一带平叛。”
“平叛,平叛……”对于所谓的平叛一事,李夫人心里也同明镜一般,“你可遇到刘家人了?”
当初刘玉宠杀了皇子的猫,事情闹得不小,坊间在传,京城有名有姓的更是心知肚明。前日里又有茶余饭后的新谈资流于京城,李夫人不希望将军府也跟着搅和进去。
“见到了。”
“你……”李夫人没再问什么,目光从李平安身上移开,挪到了案头的果匣上,“你……”
李平安抬起头来看着母亲的一举一动,他知道:自己终于在不需要的时候,迎来了一份带着可怜的承认。
“母亲诶呀什么事的话,平安先回去了。
“回去罢。”顺着李平安的话承了下来,李夫人崩成一线的唇随着微微发僵的手一起放下,“你回来前已经要府中小厮给你房间收拾过了。”
“多谢母亲。”
退至院中,意识到原来那些“积灰”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李平安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哭早习惯了不会有人把自己放在心上,笑母亲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将军府都犹未可知……
阳光堆满了院子,甚至铺满了书案,李平安站在案前,看着那些被落得整整齐齐的物什,也难免想起自己也曾一厢情愿的想过去应科举,甚至连举荐的人家都已经找好。
裴家,前科及第的三人里,有两个都是裴家门生,李平安也傻傻的以为只要自己读明白了这些圣贤书,也能入仕,要父母看见自己并非他们口中的废物。
只是后来李平安为了饱腹,也没空顾及科举……裴家,也倒在上一个盛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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