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要陆乘风说出一二三为什么会选择谢九霄,她根本答不上来,她甚至无从说起,起初是从他身上看到锦年的影子,后来又发现他跟锦年不一样,这个不一样到底在哪,陆乘风自己还没明白,谢九霄就先变了模样。
师父曾说过她掌控力很强,这样的人最适合立身军营,她用了七年收敛起十五年的纨绔与放荡,用军纪约束自己,这样的结果使她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如鱼得水。
师父总说是天降大任于她,陆乘风是肃北九万将士的希望。
希望?
陆乘风不知道什么叫希望。
以前她觉得希望便是绝境里的背水一战,是以少胜多的完美一役,是百步穿杨的敌军人头,这些桩桩件件铸就了肃北防线的固若金汤。
可肃北被攻破,陆家被抄斩覆灭,希望被扼杀。
陆乘风不甘心,她不愿就此倒下,她拖着疲惫的身心,赤手空拳要撕烂这所谓的命运!
陆乘风走出天牢走出乐坊司走出谢府,闯了无数个死胡同,然后发现自己进入另一个死胡同。
陆乘风便在这条泥泞的路上,发现了谢九霄,他像是街上手艺人手里的小泥人,自己想捏成什么模样都行,他会笑会哭会使性子又黏人。
她从未刻意要求自己以后的枕边人是什么样子,但绝没想过会是谢九霄这么一副娇贵模样,可有句话说的好,规定本来就是用来打破的。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陆乘风捂着胸口,感受着逐渐加快的心跳。
第三日黄昏时分,花费了二十余人日夜操劳,肃王府所有物件全部登册完毕,三本册子全交到陆乘风手上。
陆乘风随意翻了翻,道:“大家这几日都辛苦了,正好今夜铜雀楼举办夜宴,我做东,大家敞开了吃。”
干完活就等着这一句话的众人齐齐高喊大人英明。
韩树山上前道:“那这些东西?”
陆乘风道:“今日大家都累了,明日一早再送走。”
韩树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过未多说什么,道:“那我派几个兄弟在此看守。”
陆乘风道:“我来安排。”
很快天黑,韩树山带着剩下的众人前往铜雀楼,刚到门口,便与谢九霄撞上。
谢九霄今日穿着明艳的紫衣,玉束墨发,少年英气衬得一张脸十分夺目。
谢九霄故作惊讶道:“这不是韩同知韩大人嘛!”
韩树山抬手道:“谢二公子安好。”
谢九霄挑着眉瞧了一会儿,随即让开了路。
邵通源小声讶异:“怎么回事?他今日怎么这么客气?”
王修文说:“可能是顾忌着人多。”
邵通源却觉得不简单,眼下谢家不比往日,韩树山以前还估计着谢府,现在谢允谦赋闲在家,谢益成了一抔黄土,韩树山只该更不将人放在眼里才是吧?
今夜铜雀楼简直热闹非凡,早就有消息传出去,说今夜谢九霄会来,故而引来了不少燕京世家女。
一楼中央,鼓面之上伶人抚琴,酒肆客酣,不一会儿,鼓面清场,艺伎入内,跳着妖娆多姿的舞。
这些人都是梧桐精心准备,舞功扎实又生得貌美,眉目间风情流转,欲语还休,随着笛声翩翩,身姿曼妙令一般人目不转睛。
谢九霄与王修文邵通源三人在三楼雅间将一楼景色一览无余。
邵通源惊奇道:“这可是大手笔!”
王修文赞同道:“确实大手笔,一流的乐师,训练有素的舞姬,虽然舞姿摇曳,但着衣规矩不暴露,这儿的东家目光想得长久。”
谢九霄托着腮,饶有兴趣看着场中。
二人没听到他出言,邵通源道:“……阿岑?”
谢九霄道:“我同意你二人的看法。”
邵通源笑着坐过来,看他目光,道:“你这是看上谁了?”
王修文嗤了一声,道:“就他那眼高于尖的能看得上谁?只怕得仙女下凡来吧。”
谢九霄不理会二人揶揄,兴致勃勃。
邵通源喝着酒,道:“还真别说,这儿的酒也不错,就连点心也做得别出心裁,以后可以常来。”
王修文意兴阑珊:“只怕不行了。”
邵通源看去。
王修文摸摸鼻,道:“我如今已有婚约在身,过了年就要完婚,只怕不能多混迹这些地方。”
邵通源想起韩秋月那泼辣性子,顿时心有戚戚,一脸同情道:“那你可真可怜。”
------
宿王府内一片寂静,灯火俱灭,府门口留了两人看守,而放置着十几口大箱子的厢房外有两名人员把守。
入夜后曾有人送来晚膳,厢房门口的看守人员此刻歪倒在门边,很快便被人拖到隐蔽处,黑影窜入屋中,又轻手轻脚关上门。
三本册子连同箱子全堆放在这一间房中,仿若是全然松懈了。
黑衣人不敢掌灯,按开窗缝,借着十分微弱的清冷月光,一目十行翻阅着最后一本册子。
锦衣卫登册都有规矩可寻,每一口大箱子都对应放置物品,只要能在册子上翻到名称,便能很快在箱子里找到东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