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陆乘风放下笔,久坐保持着一个姿势,脖颈不可避免发酸,她自个揉了下,谢九霄伸手给她按着,说:“画这做什么?”
陆乘风往后靠:“匪患。”
“是闹了朝廷许久的悍匪?”
“恩。庆城地势最为复杂,人口虽然不是最多,但道路四通八达,通往肃北最大的定安城与拥有山川河海的西临城,想要去这两城,便得从庆城过。”
谢九霄沉吟片刻,俯下身来,双腕压在椅上,手垂落在陆乘风肩旁,说:“就这么笃定皇帝一定会派你回肃北?”
陆乘风看向那张图,说:“因为他无人再可派,去年整整一年,去了几人,又杀鸡儆猴几人,除了更乱之外毫无用处。”
陆乘风捻着那张地势图:“纸上谈兵永远是大忌,朝廷派遣的人镇不住肃北五城十二州县多少有这个原因在,而且纵使派遣的人曾身经百战,他们也只会一边敬你一边又背道而驰。”
谢九霄道:“你很了解他们。”
顿了顿,加上一句:“好像还对庆城了如指掌。”
就算是自小在燕京长大的谢九霄,有人让他绘一副燕京图册,他也只能绘出东西南北以及下辖郡州,四条大道八条辅道外加沿着护城河的线路,城中耳熟能详的铺子落地点……而这些已是常人不可及,而陆乘风的这幅地图,标记重点,官道小路、隐藏路、哪里有村庄哪里是绝壁山崖,十分详细。
他忽然意识到,现在所看到所了解的,只不过是她其中一面。
陆乘风微微一笑,目光掺杂着渗人的古怪:“我当然了解他们了,十二州县就没有我没去过的,肃北五大世家的少爷小姐们见着我就跑,你说我熟不熟。”
谢九霄在她耳边低笑:“嗬!这话听起来好像很嚣张。”
陆乘风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收起图:“原本无需画这图,只是因为你……”
谢九霄道:“我?我可什么也没干。”
陆乘风仰起头:“这张地势图是我俩人亲事谈判的筹码,你说跟你有没有关系?”
谢九霄略微皱眉:“跟皇帝?”
“恩。”
谢九霄略一思索,完全明白了:“若是他真不答应呢?”
陆乘风神态轻松:“那我就在燕京好好当我的官,只是要委屈你咯,我那点俸禄不知道够不够你在外面酒楼吃顿饭的。”
谢九霄噗通一笑,顺着她的话道:“既然这样,那我以后在家啃馒头给你省银子。”
“那可不成,我怕你大哥举刀来砍我。”
谢九霄说:“那你打回去。”
陆乘风大笑:“你大哥要是听到你这番话,估计会觉得前十九年都白疼你了。”
她仰着头,露出修长的脖子,从眼角到发丝好像都染着温和的笑,谢九霄伸出一只手将她脖子圈住,弯了点腰在陆乘风额头触了触,刚一分开,忽然前方传来一道惊怒又不可置信的声音:“你———你在干什么!”
二人皆看去。
胡荣满脸惊怒,手颤巍巍指着谢九霄:“小兔崽子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我——”
陆乘风还没想好说辞,只见胡荣顺手抄起一旁的炉火钳:“我打死你个兔崽子!”
谢九霄看他来真的,扭头就欲从窗户跳出去,刚跳上去六月猛然从空中速落朝他飞来,跟鹰一般大的黑影着实把谢九霄吓了一跳,下意识便朝后退,半只脚踩空,陆乘风忙扶住他。
这么一差错,胡荣的火钳狠狠抽下来,嘴里怒喊:“兔崽子我打死你!”
陆乘风双臂扶着他,下意识侧身去挡,那本该落在谢九霄身上的火钳便狠狠打在陆乘风后背。
胡荣愣住。
谢九霄急忙跳下来扶她:“姐姐你怎么样?”
陆乘风摇头:“没事。”
火钳虽是铁,但冬袍比夏裳厚实,就是当时疼那一下。
她转向胡荣刚要开口,谢九霄搂住人恨恨道:“要撒气打我便是!打她做什么!”
说完就扭头去看陆乘风后背。
这一句话成功将愣住的胡荣唤醒,他看着二人搂抱,那个气血一个劲往天灵盖冲:“好!我打你!我今日非打死你这个兔崽子!你不是说把乘风当长姐看待?你就是这么看待的?我——”
他抬手就要动手,陆乘风挣脱人抬手拦下胡荣:“胡伯伯你听我说。”
胡荣见她面容,心里一咯噔,终究还是恨恨松了手:“你说,我听你说。”
陆乘风让谢九霄先去外面等候,他本意不依,胳膊却拧不过大腿,只好低声说:“那你好了叫我。”
陆乘风便与胡荣心平气和坐下。
胡荣道:“乘风你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陆乘风老实道:“这件事本该早与您说,昨日我去了趟谢府求亲。”
胡荣眉心大跳,想到刚刚二人亲昵举动,自己再也骗不了自己:“同谢岑?”
陆乘风点头:“我知胡伯伯不太待见人,便一直没敢告诉您。”
胡荣气得脸一阵白一阵红,哑了半晌:“乘风……我本不该干涉你的婚事,可是为什么偏偏要选个谢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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