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定要派陆姐姐去剿匪?旁人不行吗?燕京名将不少吧?他们都不行,皇帝为什么觉得陆姐姐一定行?”
柳小小坐在马车内的边缘,听卓三说完前因后果,她挑开车帘子远远望见宫门,问出心中疑惑。
卓三看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谢九霄,想了想,说:“其实肃北以前也有过匪乱,但匪寇大多低调,起因是五年前一户富贵人家途径庆城被洗劫一空,报到凤阳知县,凤阳知县却一口咬定境内绝无匪患,这件事连庆城知州都瞒着。后来开春时节城中百姓大量感染风寒,城中缺乏医治药材,这类风寒类似疫病会传染,却并不会致人死亡,只需要服几日药即可痊愈,庆城知州将远近的药材搜了个光,一时间肃北境内药材大涨供不应求,便朝肃北境外购置,可那一批治病的药材被劫走了。”
“药材被劫?那后来呢?”
“然后治不上病的许多百姓被拖死了,庆城知州朱明昭怒不可遏,彻查之下发现庆城居然有匪寇横行,便带人去剿匪,可那匪首是个狡猾又颇有计谋之人,东躲西藏之下竟又劫趁乱道,还伤了不少官兵,一时间庆城水深火热。”
柳小小托腮:“可这跟陆姐姐有什么关系?”
卓三说:“关系大了。主子当时才十七,从临西城转庆城要抄小道去巡视,摊上这么一件事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主子只用五天时间便把庆城匪首以及部下十余人头颅摘下,十几个头颅挂在庆城城墙上示众,血淋淋的画面吓晕了不少百姓,主子还在城门前当众立了誓。”
柳小小不由好奇:“立了什么誓?”
卓三回想了一会,模仿着陆乘风当时的语气:“陆乘风今日在此立誓!肃北境内若胆敢还有人落草为寇祸害百姓者,这十二个头颅便是下场!”
卓三顿了一会,接着道:“至此多年以来,肃北境内再没听说有什么匪寇。此次庆城悍匪再生事端,众人定然觉得是他们卷土重来,你想一想,十七岁的主子尚能拧下当初作乱的匪首头颅,二十二岁的主子能不能再拧一次?”
柳小小像是被打开了另一个陌生的认知。
卓三看她微怔模样,笑了笑,说:“怎么?”
柳小小道:“就是觉得陆姐姐不太像……”
可她又想起三公曾说过的话,能想出血三日这种刑罚的人,确实不会是现在这对人对事都客气的模样。
柳小小顿住,又疑道:“卓叔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说到这,卓三不自觉咳嗽一声,用微笑掩饰着稍许的尴尬:“……因为我就是当初押送那批药材的人。”
当初卓三正好同胡荣在晋西宿州采风,卓三便被临时派去押送药材。
柳小小不厚道的捧腹大笑起来。
——
天色趋于黄昏,二人面色挨了半日风雪,唇色发着白,腰杆一个比一个挺直,若是不清楚内情的,陡然见一男一女跪在这,只怕要误会些什么。
谢允谦目光落在某一处不动,说:“那小子在外面估计急坏了。”
陆乘风说:“别担心,胡伯伯会看着他。”
谢允谦目光有了点焦距,说:“这话应该我说。”
陆乘风轻轻扯了下嘴角,可无奈脸被吹得僵硬,怎么看都是漠然脸色。
天蒙蒙灰时,邱公公从御书房出来,伸手要去扶陆乘风,低声道:“皇上有旨,请二位大人先回去。”
邱二已扶到陆乘风小臂,冻得惨烈的人按住那只手,朝邱二轻轻摇头,无声拒绝。
邱二低声劝道:“陆大人,万事好商量,天寒地冻的大人先起来。”
陆乘风朝人轻点个头,承了这份好心,却不容拒绝。
邱二只好收回手,神色复杂进门去禀了。
御书房内静默一瞬,不一会,秦之恒跨步出来,面色怒急,停在二人面前:“你们要逼朕?”
陆乘风微抬头,目光一片凛然:“微臣不懂,为何这道圣旨下不得?”
“你不懂?”秦之恒冷笑,目光扫过二人,语气阴沉:“你是不懂?还是替谢家问朕?”
陆乘风目露沉色,里面盛着猛烈而坚定的利剑:“我不懂。”
秦之恒眼神阴郁几分,转向谢允谦:“连你也要逼朕?”
谢允谦摇头:“皇上,我只是想替弟弟讨一桩亲事,绝再无他意。”
“绝无他意?一个二品大臣刑部尚书,跪在这你跟我说绝无他意?”
谢允谦默然:“谢允谦如今已无官职在身。”
“好!好的很!”秦之恒脸色发沉:“你们——你们到底要朕怎么办?赐婚?我如何同意?谢家百年根基,再加上一个你——陆乘风!将来你二人在朝廷上一开口,满朝文武皆跟随,我这个皇帝要来做什么?”
许是被逼到极点,又或许自己已不胜其扰许久,他终于在这入夜朦胧间忍不住亲手撕裂这一层纸。
陆乘风道:“皇上是九五之尊,一言九鼎,我们是臣子,何来满朝文武跟随?皇上有顾虑,可谢大人与你自小长大的情分,难道真会置这段情谊不顾?可皇上三番两次置谢家于不顾,冷了人心,说到底不过是圣上猜忌太重!如果陆乘风跪的不是一位明君,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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