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梅园被清空,陆乘风三人去了平庸京郊外的难民落脚处。
肃北对于难民的接手安置工作持续将近月余,在财力、药力以及地方知州的大力配合下,惩戒了几名浑水摸鱼的犯事者后陆乘风并未太过追究,真论起来,地方知州的事并不在她管辖范围内,她并无权干涉,只是早年名声传外,纵使如此却依旧已能号令旁人罢了。
太阳渐渐落山。
几人刚下马,离得近的几名近卫率先围上前来:“主子,公子。”
三人翻身下马,陆乘风问道:“青枫呢?”
“在后草舍。”
三人便往后舍去,刚走两步,身后追上来一道脚步声,程瑶步子一顿,程明素一脸灰扑扑的,脸色带着几分憔悴,有些怯怯的叫了声姐姐。
程瑶这一犹豫,陆乘风与谢九霄已经绕过草舍,她索性走上前去,上下打量了一眼,笑说:“长大了。”
姐妹二人相差四岁,却已整整四年没见过面,程瑶成日呆在营里,程明素游历多年,今年才回肃北,便赶上了陆乘风安置流民一事,连家都没回便跟随城中大夫帮手。
程明素对这个姐姐素来敬爱有加,得她一句关心不由自主笑起来,程瑶看着满地对方的汤药碗,满意点点头:“看来医术也有所精进,爹爹应当很高兴,这边的事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你也该回家看看了。”
程瑶说完抬步就要走。
“姐姐等等!”
程瑶回过头。
程明素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说:“这是我自己研制的伤药,对外伤效果颇有效果,姐姐常年行军打仗,免不了受伤。”
程瑶盯着她手里的瓷瓶,伸手接过,没再说什么。
程明素目送人走远,这才重新返回灶火旁煎药。
程瑶转过草舍,青枫已经合上了记账的册子:“昨日运来的草药有剩余,粮食也够,再加上预计拨发的银两,这一个月总共花了八万三千七百多两,每一项都详细记着呢。”
陆乘风接过册子,看了眼面上的账本二字,看也不看,说:“比我原先预计的情况还要快,明日平庸城便接纳这群百姓进城,至于能不能找到营生的活,那便得靠他们自个了,九原京郊的草舍没拆吧?”
青枫道:“没拆。”
陆乘风点点头:“届时这里的也留着,生活讨不下去了,这个好歹也是个落脚处。”
青枫点头,余光看见程瑶走过来,下意识往后一退。
程瑶见状颇为奇怪:“怎么回事?一年多不见怎么一见我就朝后退?”
青枫自觉自己反应过激,颔首点头:“程姑娘。”
程瑶上下打量:“啧,陆青枫,一年多了,你怎么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你到底会不会笑啊?”
陆乘风将账本递还给青枫,瞥了程瑶一眼,对青枫道:“明日一早大营演武场要对四大营选过来的人马进行二次抉选,我带着九霄回营,这里的事一结束立刻便回来。”
“得令。”
“算算日程,卓三与小小明日也该到平庸了,我日后长居此地,就让他们在梅园落脚,不过梅园久不住人,你找人修整一番才是。”
青枫点头听命。
陆乘风再也没什么要说,跨步走时带上了程瑶。
程瑶被她拉着走了一截路才松开,笑盈盈瞧着人:“我说你急什么拉我,我还没同青枫说两句话呢。”
陆乘风好笑道:“你那叫说两句?青枫一见你就浑身不对劲,他本来就像块木头,你再多说几句,我真怕他变成块礁石。”
程瑶啧的一声,语气满满的不满:“他这什么毛病?跟女的说话不成?那以后娶媳妇可不惨了?哪个不长眼的姑娘会喜欢一块木头?”
跟在身侧的谢九霄轻咳了一声,在二人侧目望过来时说:“倒也不是没人喜欢这样的。”
谢九霄眼神朝远处示意了一下,抿嘴轻轻咳嗽。
程瑶顺着看去,看到一道纤细又熟悉的的青色身影,她眯了下眼,随即目光看向谢九霄求证。
谢九霄微低下头。
不解释就是是!
程瑶就要往回走,被陆乘风一把拽住:“干什么?”
程瑶低声咬牙切齿:“我去剁了陆青枫!我妹妹他也敢胡来!我非把他打得满地找牙不可!”
陆乘风低声道:“不是我说,明素也二十了吧,这年纪早该成亲了。”
谢九霄在一旁适时插嘴:“不过我看青枫对你妹妹没那个意思,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普通的朋友。”
程瑶一听这话更怒了:“我妹妹哪里配不上他?他还敢挑三拣四,我回去卸他——”
陆乘风一把将人拉推上马,一拍马肚:“省着力气留在明天演武场上使吧你!”
程瑶的马转瞬跑出去老远,陆乘风这才翻身上马,谢九霄随后,二人跟上。
回到大营已经是二更天,天气逐渐炎热,陆乘风持着大印,自个住一间大帐,进门左侧便是议事处与沙盘,右侧摆着一面密实的屏风,屏风后立着一扇巨大的木窗,里面摆着一张狭小的床铺与简单的衣裳与洗漱用具。
陆乘风命人提了两桶热水进来,自个洗了一桶,营帐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屏风后偶尔传来的水声。
她仰头躺在床上,看着帐顶,回来的时候有燕京的信传来,她一个月前打得请求拨付赈灾安置流民的事宜被驳回,理由是此事不属于陆乘风管辖范围,不符合规律制度,暂且驳回诉求。
陆乘风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以往这种张嘴要钱的事就没有哪一次是顺利要下来过的,就算有些经费非拨不可,户部的一套程序下来能拖到猴年马月,年初的军折递上去,有可能大半年甚至年尾银钱才能拨到账上,这办事速度令人忍不住破口大骂,如今户部这么一驳回,再重新递折又是个把月……
陆乘风头疼闭上眼,这两日糟心事闹心事太多了,觉都没睡好,这么一闭眼,便迷迷糊糊歪着脑袋睡着了。
谢九霄洗好进来时便看到一条腿垂在地上的人,走过来低头看了眼人,尝试着小声叫了一声,陆乘风没醒,他小心翼翼将陆乘风的腿挪上去,自个跨进里侧躺下,就这么侧着身子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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