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程颐在肃北呆了十余天,这中间陆陆续续与陆乘风见过两面,中旬时候终于动身回燕京,拖了许久的银子也终于拨付到账,与此同时,迟迟按住未拨发的十万两军饷也进入肃北境内。
四大营闻着味便过来了,个个都是来要钱的。
陆乘风按着十万两,三言两语将人先打发了,连夜让江运南按军需登册子,果然第二天四人又来磨钱。
“西大营的枪头该换一批了。”
“东大营的战马已经供应不上——”
南大营要战车,北大营要铠衣。
四个人像是商量好的一样,将十万两分得干净。
陆乘风皮笑肉不笑,坐在椅子上看着四个老头。
半晌她支起下巴,状似一番沉思道:“这批军饷需配备一些日常,只怕无法同时满足四位叔叔的要求,只能按照最要紧的先配置,我觉得北大营的铠衣更要紧些,邬叔叔你说是不是?”
四人之间目光微妙。
陆乘风端得一副询问状,可若是仔细看的话便能发现她眼底闪着淡淡嘲弄。
邬炬一听到陆乘风松口顿时附和点头:“是啊是啊——”
人老了之后,为什么就会变得面目全非了呢?陆乘风支着下巴,若有思索的神色一闪而过:“三位叔叔怎么看?”
西大营干巴巴的道:“可西大营的枪头也很重要。”
“这话说的,难道东大营的战车不重要?”
利益的天平一旦有所倾斜,谁都只想顾着自己。
四个人为此好一番争论。
陆乘风看热闹不嫌事大,意思意思劝阻两句便不再做声,帐中争执声逐渐热火朝天。
程瑶与江运南站在外,无可奈何摇着头走远了些,程瑶道:“四个人为了自个大营争成这副样子,事先没串词么这是。”
江运南手里掂着登记册,望了一眼营帐,忽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她变了。”
程瑶挑眉。
江运南道:“若是两年前四大营在她跟前这般争论,她定然是要冷嘲热讽一番的,眼下却要顾全大局周旋,她也才二十二,比你我都小。”
程瑶被他一番话说得沉默,半晌道:“天将任大任于斯人也——”
江运南嗤了一声,不知是在笑这句话还是什么:“大任,大任——”
程瑶看他一副怅然模样,默了默,没忍住道:“不是我说,你该不会……”
程瑶话只说了一半,江运南沉默,半晌说:“说完全放下你们也不信……”
程瑶肯定不信,江运南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可那时陆乘风有婚约在身,毁人姻缘是十分缺德的行为,后来陆家便出了事。
程瑶叹气,说:“其实吧,我觉得就算没有谢九霄你也够呛,乘风这个人一是一二是二又顽固得要命,她若是认定什么天王老子来了都得让路,她要真对你有些什么的话还有薛家什么事。”
这话说得十分扎心。
江运南感觉心口一阵钝疼,强撑着苦笑道:“我知道——”
所以他泄愤一般的找谢九霄切磋,就是想看看陆乘风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然后他发现,谢九霄竟然学会了军营近身搏击术。
陆乘风心性高傲,几乎不会教旁人什么东西,用她的话说就是不与傻子为伍,可谢九霄的搏击术耍得有模有样,力道把握恰当,明显是有人精心指点过,这个人除了陆乘风外不会再有旁的。
说不心塞是假的,就是那一刻,江运南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们之间确实没可能,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江运南坦荡荡,他是江家的嫡长子,在肃北也是响当的世家公子,做不出背地里使手段的事。
程瑶禀着出生入死的交情劝解道:“其实吧乘风脾气不好,你娘不是一直说要找个温柔贤淑的儿媳妇吗?肃北大把的好姑娘,不愁娶不到媳妇。”
这烂得不行的安慰,江运南默默收下。
程瑶目光不由看向账内,真切能听到里头的一片动静,她垂耳听了会,叹了口气说:“其实我真怕她掀桌子——”
话音未落,大帐内忽然响起一道噼里啪啦掀桌子的声音,二人惊疑对视一瞬,程瑶忙道:“我这破嘴——”
二人以为陆乘风按耐不住要撕破脸,刚欲迈步向进门,便听到陆乘风懒洋洋又带着些许无辜的声音:“不好意思,想挪桌子,不曾想手劲大了些,几位叔叔继续。”
四人面色一时不好看起来。
陆乘风若无其事扶起桌子,帐内半晌鸦雀无声,陆乘风环顾一眼,道:“看来四位叔叔一时半会商量不出个头绪来,不然你们回去再讨论讨论?商量出结果了知会我一声?”
她一番话说的似是而非,猛然一听像暗指什么,可细细品又摸不出不对劲。
李兆中脸色有些不好看,沉默了一会,说:“我们四人也只是商讨一二,你如今是肃北的主帅,具体的事宜还得看你的意思。”
陆乘风笑看向李兆中:“李叔叔这话说的,你们四人决定就好了,不必在意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