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除夕只有两三天,二十七日早,陆乘风一行人出发回定安城,陆府早已被打扫得干净,陆乘风扶着胡荣进门,他望着牌匾一时生出诸多感慨,最后只道:“这匾得换了。”
三人入内,胡荣说:“赶了两天的路,实在乏了,我先去歇着。”
陆乘风点头,命董九安排客房:“西苑东边第一间。”
那是胡荣以前常住的厢房,窗外不是院墙,推开便能看到夜色。
董九领着人过去。
近卫来禀说已经备好饭菜,西苑厢房也送了一份去,陆乘风与谢九霄穿过雪花,刚到檐下,只听到里面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
二人对视一眼,跨进厅去,桌子上布满精致的菜肴,依次从左到右坐着程瑶、杜如风、江运南三人,一见着他二人,程瑶开腔道:“哟哟哟王爷回来了——”
陆乘风倏然一笑,走过去就要坐下,程瑶伸手阻止:“想坐?喏——”
她示意陆乘风看桌上:“三杯酒,先自罚。”
陆乘风表情存疑:“好端端的我为何自罚?”
程瑶道:“要我明说?你在边境——”
“喝喝喝!”陆乘风打住她的话,举起酒杯一口气喝了三,这才得以坐下,说:“你们三来我家怎么比我还快?”
谢九霄拿空碗盛着素菜,陆乘风自个儿又倒了杯酒,听到程瑶说:“就他那矫情劲,你们两个坐马车肯定没有我们快。”
陆乘风刚拿筷子,谢九霄就将碗推了过来,陆乘风看着笑了笑,说:“你们三个皮糙肉厚,淋点雪也无妨。”
程瑶哼了声,懒得反驳,五个人围着桌炉开始吃饭,还未至除夕,城中已经有人开始燃放烟花,几人喝了几壶,听到动静时皆朝窗外看去,杜如风叹道:“这个年啊——”
坐在他身旁的江运南说:“今年是个好年。”
几人到最后喝到最后都上头了,陆乘风今日喝得也不少,谢九霄安排好厢房,程瑶还攀着陆乘风:“我说你……你跑什么——来再喝——”
她要拽陆乘风进屋去,一下没拉动,被谢九霄一脚踢进门去关上。
隔了两个院子,谢九霄将人背上,陆乘风未醉到意识不清醒,搂紧了人,府内的近卫眼观鼻鼻观心装看不见。
陆乘风趴在肩头,这一段路令人轻快极了,她笑了一声,谢九霄说:“下回不许同她喝酒了。”
陆乘风说:“你现在连我喝酒都要管了。”
“要管,要不然你二人非喝到天亮,我一个人睡不好觉。”
陆乘风没遮没拦道:“原来是要抱着我才好睡么。”
“你说呢?”谢九霄反问她。
很快便到了园子,下人已经收拾妥当,就连地火也烧着,谢九霄放下人,脱了披风,回头时陆乘风已经歪在了床榻上。
他走过去,给她脱了鞋袜,又脱去外袍,将人裹入被中,陆乘风忽然道:“你想家吗?”
谢九霄坐在床旁,灯光给他的面庞镀上温暖的光,在夜下看来显得柔和,谢九霄说:“家?你在这里,这里就是家。”
陆乘风看着他。
谢九霄又道:“我想念大哥,想念大嫂与安儿,偶尔也想起燕京的朋友,很多东西我都能舍弃,因为他们都有了自己以后要走的人生。而我以后的人生,只想赚很多很多的银子,跟你一起走完这一生。”
陆乘风喝了酒头脑也热,说:“你这样子可真像个小媳妇——”
谢九霄看她困意涌现,拉起被褥,说:“睡吧。”
今年是个安稳年,大雪纷飞里,三个人坐在桌旁吃着年夜饭,说着无关紧要的趣事,十五过后,胡荣要动身返回燕京。
陆乘风送走人后邬炬登门,邬炬主动请辞主将一职,陆乘风也并未推拒,笑着允了,二人在书房谈了许久的话,最后出来时竟是难得的轻松。
很快便是二月,冰雪有了消融迹象,春天慢慢到来,书院接受女子入学的消息早在年时就传遍了,地方兴起了学堂热,陆乘风自从处理起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务后,军务基本上不过问了,三月春后某日,陆乘风处理了一堆公事,回到府中时谢九霄正在看燕京来信。
或许是看得有些专注了,她走近身边时才察觉,抬起头,朝她道:“大哥来信了。”
谢九霄语气中带着轻快,显然收到这封信很开心,陆乘风解着外衣,说:“说了什么?”
“说了许多,说最近家中的事,沁园的白莲快开了,还有安儿已经能稳当站起着了。”
陆乘风点点头,越过他倒了杯茶饮,说:“那就回去看看,沁园的那一池白莲再有一月就该开了,肃北虽然地广,但白莲这种娇贵的花朵难养,就算有也只能养在水池里日日精心护着,少了些意思。”
谢九霄眨了眨眼,扭头看她,还未来得及说话,门外一人道:“我也要去!”
谢九霄皱眉,看着大步跨进来的程瑶:“我们去燕京你跟着做什么?”
程瑶随手从桌上捏了个梨,说:“没见过燕京啥样,去见见世面不行么?反正肃北天下太平,我溜达溜达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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