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
曹操一直在想,荀彧是因为什么才来投靠自己的?
真的是因为袁绍不能成就大事吗?
以前曹操也是这样想的,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并且在看了史书之后,他就突然发觉不对。
荀谌,袁绍的谋主,他还有一个身份,荀彧的弟弟。
(《三国志》称荀谌是荀彧之弟。)
如果袁绍真的不能成就大事,为什么不劝说自己的弟弟也来投靠自己?
“奉孝,我有一个疑问,荀彧是什么时候成为颍川士族领头人的?”
郭嘉拿着酒杯的手停顿在半空之中,整个人愣了一下,随后看着地面,小声的说道:
“我也是颍川之人,丞相...”
“奉孝,整个朝堂之上,我能真正完全信任的只有你!”
曹操看着郭嘉的眼睛,语气很是严肃。
“以前荀彧并不是颍川士族的领头人。”
“嗯?”
听到这话,曹操明显一愣,随后疑惑的看着郭嘉。
“以前是荀谌,荀彧的弟弟。”
“我为什么要先去袁绍那里?就是因为那里颍川之人很多。”
“那什么时候荀彧成了颍川士族的领头人?”
“当你灭了袁绍的时候。”
郭嘉正襟危坐,一点一点的把许多的事情都告诉曹操。既然说了,那就干脆全部说到底。
“我知道了。”
曹操沉默了许久,随后又抬头看着郭嘉,接着询问自己心中的疑惑:
“为什么他们不学袁家?”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么?丞相。”
此时的郭嘉眼睛很是清澈,看着对面的曹操,语气十分的平静。
“袁家是不得不走那一步,因为他们走得太快了...”
“呵,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遍布天下门生,听着是很好听。”
突然,郭嘉讽刺的笑了一声,随后说道:
“他们不走那一步,已经不行了!这种事情,是没有后退的余地的。”
“不管之后是谁当了皇帝,如果袁家还在,那肯定是第一个被打压的对象!”
“而且,还是疯狂的打压。”
听到郭嘉的声音,曹操有些愣神,有些惊愕的说道:
“我一直以为是因为他们的野心...”
“或许有这个原因在,但袁家就像是一个暴发富!”
“袁家起家的时间是什么时候?是在本朝!”
郭嘉淡定的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慢慢的说道:
“为何荀家、杨家这些大的家族没有起兵?要知道他们钱粮都是无比的丰富的!”
“因为他们经历过天下战乱,所以很是清楚,如果起兵,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最后他们的家族一定会被消灭!”
“失败了,那不用说,肯定是会被消灭的,那成功呢?”
“赢姓赵氏、河北王莽的王氏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
曹操的身体一下子有些颓废,低着头,喃喃的说道:
“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拥有气运的...”
“丞相,是因为他们支持着你,所以你才拥有气运!”
郭嘉的声音此时无比的残酷,曹操听在耳朵里,总感觉冷冰冰的。
“荀家、杨家、卫家,这些家族经历过天下战乱,经受过皇帝打压,所以他们很懂得控制自己!”
“当他们发展到一定规模的时候,他们就不再派人去往朝堂!”
“控制自己是很难的一件事,而控制家族的发展,更难...”
摇了摇头,郭嘉说到这话的时候,想起了自己的家族,郭家。
此时的郭家已经成了寒门,只有跟在其他家族的身后,才能获得生存的权力。
以前他是不懂这些的!
可当他坐上了这个位置,有一天,突然有一人来找到自己,对自己述说着这些家族的隐秘。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不止是人需要控制自己,家族,也是一样的!
“我说为什么之前十八路诸侯,除了孔家和袁家,竟然没有一个士族之人。”
叹了一口气,曹操此时觉得自己无比的愚蠢,当真是以为自己拥有王霸之气,引得天下有志之士尽皆来投。
“孔家是被推上去的,他们压根不想。但在当地,只有他们最有名。”
“而且他们很清楚,只要儒学还在,他们就不可能被灭族。”
说到孔家,郭嘉的语气十分的平静,不羡慕也不嫉恨,因为自己在内的诸多家族,都是靠着儒学吃饭的。
孔家?一个只要儒学还在,就永远不可能被灭族的一个家族。
天下大部分的人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直接无视了孔家!
“王莽之后,孔家就很聪明了,他们永远不会坐上那个位置,只会站在台阶下方。”
“唉...”
曹操转头看着门外的夜色,胸口莫名的觉得很堵。
不止是胸口堵,脑海也是一片的混乱。
那司马家呢?
曹操突然灵光一闪,想到这个家族!司马家为何会那样行事?
想起司马懿的所作所为,曹操的心情又平复了下来。
一个连洛水之誓都违背的家族,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不能与其他家族相提并论。
“奉孝,你说我以后还能发布求贤令吗?”
曹操突然看向郭嘉,语气有些低沉。
“很难,需要找另外的方法。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之后的事,会做好应对的。”
...
大明。
永乐朝。
“父亲,你说儒家,儒学真的错了么?”
朱高炽此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地方,说的话语有些莫名的奇怪。
“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老大。”
“我只是突然想到了!”
朱棣诧异的看了一眼朱高炽,随后慢慢的说道:
“老大,儒家没有错,儒学也没有错!”
“天幕之前说过:在‘汉家制度’的话语体系中,所有豪族都没有丝毫安全感。”
“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家业,所以才选择了儒家,选择了儒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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