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复应酬过后,已经是深夜。
回到县衙,赶忙来到朱由检面前汇报。
“臣已经大概弄清楚他们的意图了!”
何复醉醺醺的,浑身酒气,站都站不稳。
“别着急,慢慢说!”
朱由检将何复扶到椅子上,又说道:“那个谁,给何知府倒杯热茶来!”
房子里就四个人,除了朱由检和何复,只有李若琏和红娘子。
李若琏站在朱由检身边,没有动手的意思。
红娘子嘟囔了一句,起身去倒茶。
“谢陛下!”
何复坐下喘了口气,然后说道:“那盐商范六阳想捐官,但是不想去别处,只想留在正定县,臣估摸着,是因为他的生意在这里,捐官也是为了以后做生意。”
“正定县有空缺的职位吗?”
“目前还没有!”
何复摆了摆手,说道:“但是,今晚宴席上,知县谢金荣话里话外,表示对县丞黄茂的不满,臣听出来了,他是准备将黄茂挤兑走,然后让范六阳做这个县丞。”
“黄茂……”
朱由检若有所思,说道:“此人是朕亲自提的三甲进士,虽说没什么惊艳之处,却也还算踏实,莫非跟谢金荣闹出了矛盾?”
正说话间,外面有人敲门。
“启禀陛下,正定县丞黄茂求见!”
朱由检哑然失笑:“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好,卿家试试他的口风!”
片刻之后,黄茂走进房间,躬身行礼。
“下官黄茂,见过府台大人!”
“黄县丞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啊?”
何复坐在椅子上,感觉浑身不自在,因为崇祯皇帝就在身后站着。
黄茂说道:“下官斗胆,弹劾知县谢金荣!”
“哦?”
何复顿时感觉酒醒了三分,下意识地回头去看。
身后朱由检,李若琏,还有女扮男装的红娘子,全都面无表情。
“咳咳……”
为了掩饰尴尬,何复轻咳两声,然后说道:“谢金荣是你的上官,若弹劾内容不属实,非议上官,你可知何罪?”
黄茂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只见他神情很严肃,似乎下定了很大决心。
“下官知道,但是,知县谢金荣勾结盐商范六阳,侵吞百姓田产,造成数十人家破人亡,若下官视而不见,不闻不问,岂非有亏圣恩!”
“那好,你详细说来!”
“这……”
黄茂看了一眼何复身后的侍从,神情有些犹豫。
就在这一瞥间,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顿时心中一惊!
他再次抬起头看过去,脸色有些惶恐。
何复赶忙问道:“这几位都是本府的心腹,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黄茂揉了揉眼睛,然后说道:“太像了!”
“看什么呢?说你的事!”
“是,是!”
灯光昏暗,黄茂还以为看错了。
毕竟这天底下,长相接近的也不在少数。
他定了定心神,说道:“盐商范六阳趁着灾年,逼迫百姓贱卖土地,往日里一亩地五两银子,良田可能更多,可是,他只出两百钱,百姓不卖,就会饿死,每逢灾年,都是这些商贾的丰收年!”
“真是岂有此理!”
何复闻言,不由得大怒道:“谢金荣是干什么吃的?奸商侵吞百姓土地,他就不管吗?”
黄茂摇摇头,说道:“非但不管,这其中还少不得官商勾结!”
“究竟怎么回事,详细说来!”
“若遇灾年,朝廷会发放赈济粮,可是,谢金荣身为知县,将赈济粮囤积不发,逼迫百姓们贱卖土地,换取一口吃的!”
何复又问道:“朝廷发放赈济粮的同时,也会下旨,命商贾出售平价粮,正定县也没有吗?”
“街面上的粮铺挂着平价粮的招牌,每日全都是售罄,寻常百姓根本买不到!”
何复越听越气,腾地站起身,说道:“这些年来,范六阳侵占了多少土地?”
黄茂从怀里取出一份奏疏,还有一本册子,双手递过去。
“这些自下官上任以来,盐商范六阳所有的侵占百姓土地的案子,还有知县谢金荣从中协助和包庇细节,请府台大人过目。”
何复接过来,并没有打开,而是问道:“若此事属实,你为何不向朝廷上奏?”
黄茂苦笑一声,说道:“府台大人有所不知,谢金荣将保定府上下官员,全都打点过,下官不敢轻举妄动,并非下官胆小怕事,而是担心出师未捷,最后受害的还是正定百姓啊!”
何复没有再说什么,将册子一页一页翻看起来。
“竟还闹出了人命?这么大的事,也被压下去了吗?”
“下官到任仅三年时间,亲眼所见,被害家破人亡的百姓,不下二十人!”
何复看完后,将册子放下,又问道:“你今晚突然造访,就不怕本府也拿了谢金荣的银子,将你置于死地吗?”
黄茂摇了摇头,说道:“下官听说保定府开新政,开始不相信,后来亲自去了一趟,这才知道全都是真的,下官相信府台大人与前任不同,是真正爱民如子的父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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