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只顾着争家里鸡毛蒜皮的事。”
“我们冯家只我一人单打独斗,为了今日地位我牺牲了多少?我不求你们分忧,但能不能别添乱了?”
冯家老太太骂儿媳骂得通红的那张脸霎时白了三分:“你不是说能摆平吗?”
“我能摆平一个,摆不平那么多人,”冯正彬越说越累,“行了,你们都别闹了,我等下去老师府上,听听他老人家的意思。”
老太太蔫了,只狠狠剐了徐夫人一眼便走了。
冯正彬没有理会妻子,重新回净室泡着,直到自觉再闻不出一点不好的味道才作罢。
之后,他也没让妻子准备东西,自己去库房挑了一番,带着一块好砚出了门。
天色转晚。
春晖园里。
青茵守在小厨房外头,面色担忧,见闻嬷嬷从外头回来,她不由松了口气。
“嬷嬷!”青茵小跑着过来,“表姑娘还在切红薯丝了,从嬷嬷出门切到了现在,都装了两大桶了。”
说来,她还是很喜欢看表姑娘下厨的。
表姑娘手艺好,对她们这些近前伺候的人也很和善。
无论是做些家常菜,还是她以往接触不多的蜀地菜肴,青茵都看得津津有味。
自己做不来,看人切炒炖煮,也是一种乐趣!
而且做得之后,表姑娘会分她尝尝,那滋味,别提多好了。
可今日的表姑娘却不太一样。
站在案板前,拿着厨刀,面无表情地咔咔咔切个不停。
青茵想不出做什么菜要用到这么多红薯,只觉得表姑娘像是在拿红薯泄愤似的。
“奴婢小心劝过两回,表姑娘没有理会我,”青茵愁眉苦脸地,“嬷嬷快些劝劝姑娘,那红薯是不稀罕,但表姑娘切了这么久,怎么也得歇歇,才不会伤了手。”
闻嬷嬷听完,往小厨房那儿探头看了一眼。
青茵没有夸张,墙边放着的两大桶几乎都要满出来了,案板边上还搁着一木盆,也差不多装满了。
又看那备着的料,还有小半篮清洗干净的完整红薯。
阿薇的心思都在切丝上,根本没注意到外头的人。
为了不叫散下来的额发遮挡住,她甚至拿了块帕子包住了头发。
切片,调正角度,切丝,再拿一只来切片……
她一直没有停下来过。
闻嬷嬷暗暗叹了口气。
心说,真是难为厨房采买了,这么点工夫给姑娘送来这么多的红薯。
“让姑娘切吧,”闻嬷嬷把青茵带到一旁,道,“姑娘心中有想不明白的事时就爱做这些。等她切爽快了就好了。”
青茵讶异,复又听话地点了点头。
闻嬷嬷伺候姑娘多年,嬷嬷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这么想着,青茵又问:“剩下的红薯不多了,奴婢再问大厨房去要些?”
闻嬷嬷想到自己带回来的消息,还是摆了摆手:“已经切了两大桶,天大的事也该理出头绪了。”
交代青茵先去做旁的事,闻嬷嬷搬了把杌子在小厨房外坐下来。
最开始,跟着闻嬷嬷东躲西藏的姑娘不会下厨。
那时候困难,闻嬷嬷也不敢让姑娘离开自己的视线,哪怕是做饭时候,也让人坐在边上。
一年半载的,姑娘对这有了兴趣。
当时,闻嬷嬷也没有想好以后的日子如何过,就想着一门手艺一条路,便都教她。
姑娘在厨艺上很有天分,却也养出了些坏习惯。
心情不好时,遇着无能为力之事时,姑娘不吵也不闹,她只磨刀、切菜、揉面、炖肉。
厨刀一遍遍磨,磨得锋利至极。
菜丝一盘盘切,黄瓜、红薯、胡萝卜、白萝卜,但凡是厨房里能切的全都切了去,装五颜六色一桶。
面一揉就是一大盆,胳膊像不会酸似的,不止揉、还摔打,摔得那案台梆梆响。
肉多是炖的猪羊肉,耐炖、吃火候,她就在灶前坐着,时而添火、时而添水,如此定不如专注做来的浓郁,但她就是寻个事,也不图滋味。
甚至很多时候,半夜也是如此。
有段时间,她们住在一座小县城里,租了间很小的独门独户,一条街上数不清的左邻右舍。
时常有人来与闻嬷嬷抱怨。
“磨刀切菜,白日是做不得吗?非得大晚上折腾?一弄就弄大半宿,我不是说吵,我听着怕!”
“那是摔面团?我还以为谁家打娃娃呢!”
“怎得还炖起了肉?半夜闻得人肚子咕咕叫,孩子都哭了!”
闻嬷嬷和气与邻里赔礼,却对姑娘更加心疼。
心中有郁气,总得寻地方发出来,若一直埋着,长久下来……
想到这里,闻嬷嬷扭头看了眼正屋方向。
夫人就是吃了这头的亏。
别看她有气撒气,但撒不出成效,反倒吃了很多哑巴亏,又都积在心头。
后来开窍了,狠狠捅了回去,仇是报了不少,但也迟了一步,没有留住亲女儿的命,落到疯魔下场。
好在熬过了最难的时候,有了想做的事,病便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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