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雨足足下了一整夜。
尽管冰雹持续了半个多时辰,仍有无数房顶被砸坏,城西贫民窟倒塌大片房屋。
城外无数可躲的灾民们,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知州府邸里,冯正杰愁得拔掉了好多头发,前有旱灾,后有冰雹,今年政绩势必一路飙红,沦为负数了。
幕僚献计道:“夫君何须苦恼,只需将灾民提前送往各地。届时,安置不好灾民就是底下县令没能力,您最多被朝廷责备几句。”
“没错,我可以让底下人去想办法啊。”冯正杰一拍手掌,下令明日正午张贴公文,通知各县来接人。
幕僚继续道:“范有才身边的狗捅出那么大的篓子,让他出笔钱,出城赈灾去。灾民们定会对夫君感恩戴德,而城中那位大人若是知晓,兴许会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一箭双雕。”
“就这么办。”冯正杰捋了捋胡须,好不得意。
花别人的钱扬自己的名,他与范有才各取所需。
今日之后,他仁义之名必定传扬更远,明年知州位置或许能往上动一动。
每逢天灾衙门正是最忙碌的时候。
一大早天刚刚亮,盛淮安已经起床出了门,准备前往衙门报道。下了一整夜的雨,街道上淹了一层水,刚刚好没过脚踝。
门外依旧没有盛二郎的身影,昨夜下雨时他曾打开门瞧过,老二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合上门,一深一浅地朝着衙门走。
往常热闹的东大街冷冷清清的,偶尔有一两个行人脚步匆匆地与他擦肩而过。到了衙门,比往常多走了一刻钟。
他刚准备进去,便被守门的衙役拦住了,面露难色,“盛兄,你不能进。”
盛淮安微微挑起眉梢,“他们解雇我了?”这个结果是他早已预料到的。
衙役点点头,凑上前压低声音提醒道:“盛兄,王武昨夜趁乱逃了,你多加小心。知府大人连夜发出通缉令,全城都在抓捕他。但是……”
他欲言又止。
王武在丰州城根基深厚,再加上知府大人和范老爷的包庇,想要抓到人简直就是粗麻绳纫针,难上加难。
“谢谢。”盛淮安感激地抱了抱拳,又问:“在哪办理手续?”
衙役松了口气,幸好对方十分识趣没有多做纠缠,笑容更轻松真诚了许多,再提点到:“盛兄若遇到难以解决的事,可到清河街第三座宅子找贵人碰碰运气。”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大雨过后,天色已经灰蒙蒙的,厚厚的云层积压着,似乎新的一场大雨将至。因此不少人忧心忡忡,可别刚过去旱灾,洪涝灾荒又来了。
“老二媳妇死哪去了?整天就知道偷懒,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儿子娶了媳妇还不得闲……”老钱氏又在指桑骂槐。
院子里吵吵嚷嚷的,懒觉是睡不成了。
宋姣姣睁开眼,伸长手脚舒展身体,差点将枕头旁的东西推到地上。
她定睛一瞧,发现是一盒面脂,还有一张牛皮纸。
这张薄薄的纸便是她与盛淮安的婚书了,上面记录两人生辰八字,家庭住址,底下盖上丰州府的印章,证明官府已经记录在案。
面脂则是个素净的小陶瓷,体积小巧,大约一百毫升。瓶身描着朵兰花,打开瓶盖,一股兰草的香味扑鼻而来。
她用手指挖了一勺涂抹在手背上,发现十分滋润,很容易推开。
没想到当初随口的一句话,老男人不仅记在心里,还一声不吭地当作生辰礼送给她,真够闷骚的。
宋姣姣埋首进被子里,两只脚快乐地晃来晃去。
这股动静直接把年宝吵醒了,小家伙跑来凑热闹,差点把面脂打翻在床上。
“这是夫君买来的,待会儿让咱们娘俩就用它涂脸,以后年宝就会长成一个大美人。”
年宝两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闪动着亮光,双手叉腰,神气地昂着下巴,无声宣布道:那是一定哒!
母女俩又打闹了一会儿才起床。
厨房里,一家人正围在灶台前吃豆花。新鲜的豆花温热滑嫩,洒上一把糖甜滋滋的。
宋姣姣酷爱吃辣,在碗里放了不少榨菜和茱萸提味,又鲜又辣,舒爽地眯起眼睛。细碎的阳光透过窗台洒在她身上,浑身似镀上一层柔光。
“大嫂,你皮肤好水润。”方氏羡慕极了。
宋姣姣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唇角止不住往上翘,“是吗?可能是早起早睡心情好,皮肤才会变得更好。”
眼角余光瞥见老钱氏抱着柴火进来,额头上还顶着一个硕大的包,脸色沉沉的模样,顺口补充一句夸赞:“要我说还是多亏了咱娘,没有她研制出如意菜和豆腐,我们家肯定过不上这样舒心的好日子。”
彩虹屁这招依旧屡试不爽。
老钱氏拉长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柔和起来,和颜悦色地询问:“老大媳妇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一碗?对了,你之前说的豆干豆皮怎么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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