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老钱氏疯狂捶打儿子后背,“逞什么强?以为你是圣人啊?你气死我算了,不争气的玩意儿。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人去死。”
“娘……”盛三郎眼睛通红,默默承受着。从前他一直以为他娘只喜欢大哥一个儿子,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居然会冲上前来替他去死。
铁柱是张大身边最得力的走狗,他一死,其他负隅顽抗的山匪们目露绝望,丢下武器放弃挣扎,任由官差们五花大绑。
一场恶斗终于结束,地面上都是鲜血和七零八落的尸体,还有浓浓的血腥味。
“娘,三弟,你们没受伤吧?”盛淮安翻身下马,不小心扯到身上伤口,动作微不可查地凝滞片刻。
盛三郎喜极而泣,嗓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掩饰的激动:“大哥,我就知道你会来。”
“做得很棒,爹爹在天之灵定然欣慰。”盛淮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满是赞赏。
盛三郎不由自主地挺起脊背,嘴角快要咧到牙齿后根。
能得大哥一句称赞,比当初中秀才还要高兴。
“大郎,这些都是你找来的救兵?”短暂的害怕过后,取而代之的是兴奋,老钱氏悄悄觑了眼周围的官兵们,发现他们个个穿着盔甲,腰持刀剑,一看就不是普通官差。
她忍不住骄傲地竖起拇指夸赞道:“还是我儿有本事。”
盛淮安有些无奈,此时不是解释的时候,他左右瞧了瞧没发现宋姣姣的影子,眉头不由拧紧:“娘子呢?”
“坏了!”老钱氏一拍大腿,“厂子着火了,你赶紧让官差们一起去扑火。”
盛淮安心中咯噔一响,急急追问:“娘子在厂里?”
老钱氏被儿子激动的模样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道:“她不在厂里在哪?”
“娘,你先回家,我去厂里看看。”盛淮安心焚如火,按照老钱氏的指引朝工厂奔去。看似十分镇定,脑子却一片空荡,什么都不敢去想,只是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进。
豆制品工厂灯火通明,他赶到现场时大火已经被扑灭。
工人们正排着队领工钱,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又激动的神情,感慨东家仁义。
从众人一言一语中,盛淮安明白前因后果,目中浮现一丝杀气,却又很快消弭。又听闻损失惨重的宋姣姣独自躲起来黯然神伤,止不住担忧起来,准备好一肚子的话打算安慰她。
可等他找到人时,对方却悠闲地坐在藤椅上,吃着香软的糕点,哪里有半分伤心难过的样子。
一怔。
这和他想的差得太远了。
“你没事吧……”
“你回来了?”
两人齐声开口。
宋姣姣漆黑眼眸瞬间放射出狂喜的光芒,起身走到他跟前。
男人胡子拉碴,眼上有着厚重的青黛,许是跑得太急,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细汗,还有些微微喘息,瞧着狼狈极了。
平日里都是一副沉静不苟言笑的模样,此刻脸上的担忧之色掩饰不住,“别担心,主子说我这次立了大功,会嘉奖一大笔银子,到时候就用到工厂里。”
宋姣姣不由得愣住了,没想到男人开口一句话,便如此窝心。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好。”
其实这场放火事件是由她一手导演的,根本没有多大损失,全是谢东冉文清等心腹陪着一块演戏,故意将事情闹大,从而麻痹山匪们。
至于张二那个家暴男,不过是个替罪羔羊罢了。
“你被熊瞎子伤到哪了?”宋姣姣想起他受伤的事,紧张询问,说话间就要扒开他的盔甲查探个究竟。
盛淮安按住她的手,窝在掌心里,才发现她的手娇软得不像话。
原本冷酷无比的面庞不由自主地柔和几许,道:“后腰被挠了一爪,张郡尉请了最好的名医医治,已经结痂了。”
“对了,这个给你。”他从怀里拿出一根木簪子放进她手中。
木簪呈桔红色,散发出淡淡的檀香味。顶端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刀工精湛至极,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盛放。
“小叶紫檀?”宋姣姣爱不释手,“不会是你刻的吧?”
盛淮安轻轻点头,移开了视线,耳尖像是被烫了似的瞬间蔓延一大片红色。他举拳至唇边,肃声道:“我还有公事要办,你要一起回村子里吗?”
他越正经,宋姣姣越发起了坏心思,故意娇软了语气逗弄他:“嗯,我跟夫君一起回。路太黑,夫君最好要牵紧我的手哦。”
这下,老男人不止耳朵红了,整片脖颈都蔓延一层粉色,板着面孔:“成何体统?我举着火把走在前面,脚步放慢些便是。”
宋姣姣扭过头,轻哼了哼。
盛淮安无奈退了一步:“你只能拉我衣袖。”
“好。”再逗下去,刻板封建的老男人就该生气了。宋姣姣见好就收,伸出两根手指拉住他的袖摆。
葱白的指尖落在酱红色袖子上,愈发显得更白了,冷硬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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