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声是谁?
“吓,她脸上怎么白里转青,像蜡人一样,好不吓人!”
她哥,他说谁吓人?
“这样表面看不出什么来,劳烦靖少避一避,我给她检查下身体,看是不是被什么虫子咬了。”
“虫子咬?不是说风寒感冒吗?”
“若果真是一点小感冒,怎样病得这般厉害,再要不仔细看,恐怕真要成大病了。”
“那你快看。”
男声出去,燕徵感觉自己被撑起半截身体,歪墙靠在头,身上的被单一掀,她想拍开那只手,那手却摸到了她脑后,接着有人倒吸口冷气,又到她颈脖间,微微将她衣襟拉开了一开,她努力睁眼,啪地一声:“放肆!”
凤徵道:“你发疹子了。”
“……什么?”
“你看。”
她将她衣领再微微撇开一点,燕徵低头,只见雪白皮肤上,有几块铜钱大的红斑,一些连起来,一块块的往上,至视线所不能及处,格外鲜艳。
“这,这是——”
凤徵轻轻摁了摁:“疼吗,痒吗?”
“嗳呀!”
“痛?”
燕徵忍住:“把你的手拿开,没什么。”
凤徵道:“这种时候了,看病要紧,是哪里不舒服,只管直说,我还可以替你想点法子啊。”
“你走开,我不用你管。”
“这可不行——”
“滚,不要你假好心!”
“我们得弄明白——”
“出去,滚!”
她用尽力气连推带搡,凤徵见她情绪不稳,“好好好,我先出去,我先出去。”
她一走,燕徵呆了一回,抚住脖子,猛地甩手,乒乒乓乓,床头上之前凤徵端给她喂水的杯子被扫到了地上。
没人出现。
燕徵睖睖,越发觉得凄苦,兜动一番心事,翻身伏倒床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她得了可怕的病,爸爸,妈妈,縻哥哥……她要是死了,死在这里,他们会不会知道?縻哥哥怎么还不来,没人关心她,哥哥也不管她,就剩她一个人……
眼泪涌泉似的流了出来,从眼角边,一直流到垫单上,单子哭湿了大半边,露出下面脏旧的木板,她想起家中的凉席,滑如秋水,躺上去,如同躺在春水湖中的一叶小筏上,清凉一波波拍人入梦,竹席恍惚仍饱含着未褪尽的竹叶清香,而此刻呢,她哭成这样了,外面楞是一点声息也没有!
她抽噎着,窸窣窸窣,伸头一望,三四只耗子在桌子下钻来钻去,鼻子四处嗅东西吃,她尖叫,凤徵跟龙徵同时进来,冲到床前,凤徵道:“怎么啦,别怕别怕。”
燕徵嚎啕大哭。
“啊,嬢嬢,你这是什么病啊,脖子上一朵一朵全是红疤?”龙徵失声。
燕徵悲从中来:“我,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心上难过……呜呜呜呜!”
龙徵看向凤徵,凤徵道:“看样子不像热疮,真是毒疔。”
“毒疔?”
两兄妹疑惑。
“小时候我看过类似,听大人说是被蜈蚣咬过,或者蜘蛛?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法子,只能看它会不会自己发熟,再挑破,千万防着生脓。”
龙徵道:“你确定?”
凤徵摇头,“随时观察状况。靖小姐还是起不来吗?”
“对呀嬢嬢,我们已经发现其他人了,你别到时不济事。”
“其他人,谁,縻哥哥吗?”
“北方军。”
燕徵亮起的眼黯下:“那有什么用。”
“景和已经去追,他说跟着他们能找到我们自己的人,找到了就不必担心了。”
“哼,你不就是怕我拖你后腿吗?放心,我不靠你。”
“你不靠我靠谁?”龙徵堵她:“你瞧瞧你,起都起不来了,到时是有人来背你呢还是有人来治你?”
“你,你——”燕徵气得发苦,她本就头昏眼沉,这一上劲,整个人直望下栽。
一个人扶住她,将她放好在床上,盖上被单,温声道:“靖少,对待病人不该是这样的,我们应该安慰她才是。”
“我——谁叫她那么气人啊!再说我也不是真不管她——”
“我们先出去吧,让她安静地歇一歇。”
自这天起,燕徵就精神疲倦得很,四肢时不时作寒作热,胃口也坏,凤徵想尽办法喂给她一点汤,就算下去,不一会也吐出来,龙徵虽然看不出所以然,但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病势很重了。
到这儿他不免焦急起来,问燕徵话,燕徵只是昏昏沉沉的要睡,不理会;找凤徵,凤徵比他更沉重,到第二天傍晚,刘景和回来了。
“怎么样?”
刘景和灰头土脸,“跟丢了,本来我还想趁他们休息的时候干掉一个混进去,他奶奶的他们越开越快,最后老子不但跟丢了,还迷了路!”
“这么说,你去这么久,原来一半时间都花在找路上?”
亏我还抱了多大希望!
刘景和瞧龙徵神色不愉,嘿嘿两声,将拎着的东西亮出来:“话不能这么说,迷路也是有好处的,你们看,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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