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狮子成了‘幺几’,也了不得。”
“说得也是,”耗子将枪在手中转了几转:“刚才她那一手,既快又准,稍微偏一点你的手就废了。”
“我也被她的大胆吓了一跳,”单小侠抚抚手腕:“震得我现在手是麻的。”
耗子深深看他一眼,“兄弟,恭喜你大仇得报。”
这是说的梁奎,他已经被送走了。
“不过其中一桩,”单小侠淡淡地;“咱们当年吃的苦,我发过誓,会一一讨回来。”
两人沉默了一回,沉浸在那种又喜悦又奇异有些失落的感觉里,两人同时发现,讨回来,逝去的那些,就算再讨回,也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份了。
那些青春,那些年华,那些情感,逝去的已逝去,讨不回了。
“为什么是‘幺几’?”
也许为了打破气氛,耗子突然道。
“呃?”
“从来任务就是任务,没听说还取个代号的。”
“哦——”单小侠长长呼口气,“因为这是那个人下的指令,只有他的指令,全帮不敢直呼,一为保密起见,二为尊敬,所以用代号表示。”
“这么些年,咱们还是第一次得到这种代号任务吧。”
“是啊,所以我说大狮子也很了不得。”
“我看她自己还什么都不知道。”
“有整个青帮在她身后支腰,她在金陵横着走都可以了。”
耗子点头:“难怪你刚才任由条子们将她带走。”
“我们打个招呼就行,他们不会为难她。”单小侠笑:“而且你不觉得,就凭她方才一枪镇场的劲儿,警察局那帮人根本斗不过她?而况那里坐镇的是李林。”
“——但她跟着那老头到这里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耗子疑道。
“应该不是巧合。”单小侠正色,叫个手下即刻去查那老头的底细,方道:“碰到‘幺几’的事,还有梁奎的事,我们得去跟冯哥说一声。”
耗子道:“当然。”
冯屹通宵巡场回来,坐在汽车里有些疲了,半阖着眼睛,车突然打了个刹。
副座的六顺登时摇下车窗朝前头的车吼:“怎么回事!”
开路车已经停下,跳下三四个黑衣人拦住欲围拢上来的一帮混混,另一个过来在车外躬腰:“顺哥,他们说找冯爷。”
“干什么干什么,冯爷是说见就能见的?快快赶走,不然碾过去!”六顺道。
冯屹睁开眼睛。
混混们有十来二十个,黑衣人双拳架不住四手,终是让他们突破防线,闯到冯屹车边:
“冯哥,还认得我们吗?”
“忘了咱西城的穷兄弟可不行!”
“没钱花,如今冯哥成了冯爷,财大气粗,跟你讨些赏钱使使!”
六顺发急,推门下车,道:“这是什么地方,闹这么大动静,成心来捣乱、坏冯爷的名声不成!”
混混们唾沫星子四溅:
“坏个屁的名声!他要不接济接济咱兄弟,才是坏名声!”
“是啊,如今道上谁不赞冯爷豪爽美名,我们听了心痒痒,不得劲!”
“怎么能有了新交忘了故人,愧对那声爷啊!”
听着这满耳的嘲讽声,六顺频频扭头看冯屹脸色,见他一动不动,怕他怪罪,就要拔枪。
却见车窗缓缓摇下,混混们一见,更加兴奋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些荤腥不吝的旧事。
冯屹听完一笑:“当年冯某在西城,确实承蒙各位兄弟帮衬,六顺,把车里收的现金拿出来,有多少拿多少,分给他们。”
混混们闻言,炸开了锅,讽刺的话顿时全变成溢美之词。
六顺开了两扎新票子,分了,混混们欢天喜地的离去,却扔剩四五个死皮涎脸的,道:“好事做到底,再给一点吧!”
六顺低骂了句“贪得无厌”,叫车夫开车不用再理,冯屹却再次阻止了他,又散了些钱,直至混混们心满意足离开。
六顺忍不住道:“冯哥,干嘛给他们那些冤枉钱?弟兄们个个都带了家伙,只要您一声令下——”
“没必要。”冯屹重新阖上眼:“三爷常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一点小钱而已,犯不着跟他们计较。”
六顺不很赞同,然而不敢再打扰他,答了声:“是。”
车子接下来平稳地驶进公馆,冯屹舒舒服服泡了个脚,躺在榻上叫来修脚的给他修脚,正是舒服得要睡,管家在门外道:“大爷,单先生跟齐先生来了。”
“不见,有事下午再说。”
管家喏喏去了,顷刻复回:“他们说是‘幺几’的事。”
冯屹一激灵,披衣而起,“叫他们在小厅等着。”
小侠与耗子同时朝男人躬身:“冯哥。”
冯屹素来沙哑的嗓音因为没睡更现喑然,磨砂纸样的:“‘幺几’才下不久,你们就碰见了?”
“是。”单小侠把今晨遭遇的事叙述了一遍,顺道儿就将剜梁奎招子的事一起说了。
冯屹一听,想这小子的速度够快的,事前他当然来请示过,但梁奎毕竟是道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当年把自己都压得死死的,新仇旧恨不少,这么说做就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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