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要杀鸡儆猴,”耗子悄声道:“要狠狠警告学生一下。”
“被谁拉走的?”
耗子摇头:“我只见着开着一小列军队进去了!小侠现在去跟着,我来给你报信。”
军队?
涉及到军部,时间又紧急,要救人,唯一现成又好用的人……
可是,她不知道会不会让卫六为难。
一只手从后绕前弹了下她的额头:“傻姑娘,男朋友就是让你撑腰用的。”
耗子看着眼前这个高高的年轻人,他嘴角噙笑,微微眯起的眼睛却散发出让人凛然的气势。
街道上尘土飞扬,一辆敞篷吉普在前面开道,上面坐着几个端机枪的宪兵,后面是一辆车厢封闭的囚车。
汽车拐弯时,前面路口突然冲出一群举着横幅标语的学生,他们手挽手站成一排,拦住汽车,走过来,高喊口号:“反对迫害!释放学生!”
坐在吉普车里的军官冷眼看着他们逐渐靠近,恶狠狠道:“简直无法无天!机枪准备!”
卫兵得令,所有人都拉响了拴!
“慢,慢,事情别搞大了,”旁边的参谋连忙劝,对学生喊话:“各位同学,我们是代表政府行事,请各位回学校去,不要妨碍公务,否则,论罪定罚!”
一名学生代表走出来:“我们是国家的一员,反抗压迫是我们的权利!你们抓捕学生,残害学生,受到严惩的应该是你们这些刽子手!交出学生,还我自由!!”
群情激奋,口号震天。
“同学们,同学们,”参谋高喊:“大家冷静,不要冲动,我们这里没有你们要的人,不信你们看——”
后厢门拉开,果然是空的。
受骗了!
真正的囚车根本没走大路,走了一条土路。
卫六亲自驾驶着吉普车,加速追赶前面的囚车队伍,凤徵坐在副驾驶座上,耗子跟单小侠坐在后车座,眼馋着后备箱里堆着的美式冲锋枪。
十一月的雨花台冷风萧萧,山坡边空地上,五花大绑的学生被推成一排,跌跌撞撞。
贺正廷腰挎武装带,一身黄色军装,站到学生面前。
“我再喊话一次,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谁愿意悔改,谁就能活命!”
没一个人走出来。
贺正廷扫视众人一眼,“执行吧!”
卫兵队长喝令:“全体都有,预备!”
十几个大兵唰唰举起了长枪!
吉普宛如猎豹冲出,不待汽车停稳,凤徵已经打开车门,大喊:“不许开枪!”
贺正廷愣住,一看是个小妞,呸道:“哪里来的,不要命了?”
他一脸横肉抖三抖,凤徵看看他肩章,道:“这位司令,你有什么权力枪毙他们?他们犯法了吗?”
“你也是学生?来救他们?”贺正廷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手一挥:“把她抓起来!”
“得令!”
大兵们如狼似虎,小侠耗子一左一右而出,端着冲锋枪护住她身后:“谁敢!”
“唷,还是个硬点子。不过你贺爷爷可不吃你这套,上!”
“是!”
“贺师长——”卫六懒洋洋从驾驶座跨出,一手搭着车门,一手在车顶上敲了敲。
贺正廷瞧见是他,吃了一惊,下令道:“慢着。”
“贺师长,你这是替人背黑锅呀。”
“怎么?”贺正廷眼一睖。
“学生运动正处于风尖浪口,谁接手谁就要被骂,这个道理我想你堂堂贺师长不会不明白。”
贺正廷从口袋里掏出死刑令:“这是刑事法庭宣判的死刑令,我依令办事。”
卫六扫一眼:“后来法院打过电话你不知道吗?今天人我必须带走。”
贺正廷毫不妥协:“我是军人,军人以执行命令为天职,我这是堂堂正正的执行命令,你口头说的不算,我不可能交人。”
凤徵在旁边听他们交谈,一面远望那些站在刑场上的年轻人。他们咬紧嘴唇,双臂被缚,方纯毅在第三个,衣裳破烂,露出底下淤青的肿块。
“卫六少爷,虽然你肩膀上星星比我多,不过那是投的胎好,军里把你吹得神乎其神,老子不信那套!休在老子面前耍威风,老子是国防部授衔的中将,赶紧给老子滚蛋!”
卫六含笑领受,一手却闪电般取出冲锋枪,对着贺正廷脚下就是一梭扫射,那姿势!看得单小侠和耗子热血沸腾。
扑扑扑,碎石飞溅,吓得贺正廷连连后退。
中将暴跳如雷:“你这是劫法场!要掉脑袋的!”
“我这个大将的脑袋,等着你这个中将来取!”
“你——你——你们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可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端枪。
凤徵解开学生们的绳索的时候,心想,原来有人罩是这种滋味。
后来事件到底怎么了结,卫六不让她知道,鹤徵也不让她知道,倒是燕徵不知从哪里弄来公寓电话,打给她,咬牙切齿说了两个字:“你行!”就把电话挂了,她还莫名,电话又响,却是秀城来的,说龙徵病情需要去美国长期治疗,已经到了机场,与她道别。
两人沉默了很久,知道这一去,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
最后凤徵匆匆披衣:“等我,我去送你。”
她赶到的时候,飞机即将起飞,她送上一对宣统龙凤瓷碗,“太匆忙了,大概吃不上你们的喜酒,但礼是一定要送的。”
龙徵道:“我喜欢你的‘喜酒’。”
大家握手道别,凤徵知道自己该笑,可鼻头不知怎么泛酸,低道:“花开花谢,年深岁久,今宵珍重。”
秀城“嗯”了一声,互相瞥见眼眶里的泪影,反射着对方浅浅的笑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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