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预想中不会遭遇激烈的战斗,他并没有携带太多的装备,甚至连一直习惯使用的军刀都没有带上。这算是一个小小的失误。一把军刀不会让为他的战斗力带来多大的增幅,却可以帮他把工作做得更体面一些。就像是在进餐时,刀叉总是好过直接用手抓。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随你的意吧。”
老人扬了扬眉毛:“我还以为你会先和我好好聊聊呢。”
“我没什么好说的。再说了,在谈话的时候用枪口指着对方,这是哪里的礼仪?”
听了他的话,近卫军放下步枪,枪口指向天空杵在地上:“这倒是我这个老头子有些失礼了,对此我向你道歉。那么,现在我想和你聊几句,你愿意听听看么?”
阿尔芒没有回答。在对话期间,他始终将注意力扩散到四周,以寻找那已经变得稀薄起来的亵渎气息。老人的背后有一个巨大的漆黑影子巍然矗立着,因为没有任何人工照明的存在,一开始他还以为那是一座高耸的山头,如今月亮洒下朦胧的光辉,才让阿尔芒看清楚了那东西的真面目。
那建筑物的整体外形是白色的,好像一座宏大的纪念碑。四周搭建有不少脚手架,明显可以看出建筑物的主体部分有所缺失,应当还正在修建之中。最前方那像是入口的地方,左右各屹立着一座骑马雕像,阿尔芒所在的位置太低,以至于无法看清两尊雕像的面容。
“圣心堂...”
老人转过身去,凝望着背后的建筑物,感慨的语气中夹着一丝微不可闻的消愁。
“他们说是为了赎罪,才打算修建这座教堂。但是所谓的罪过,真的是靠这种空虚的补救就能够弥补得了的么?
只需要花一点银子,就可以消除灵魂中的烙印,完全不留痕迹。这可比去除血肉上的烙印要容易得多。”
然后他转过身来,重新望着阿尔芒。
“教堂里面的那帮大主教们,口里成天挂着忏悔啊,天国一类的词语。你觉得那些保证是有可能实现的么?你相信死后灵魂会升上天国,只需要在生前用这种方式敷衍地偿还债务?是啊,死者是不会向他们索取利息的,一条卑贱的性命又能值几个钱呢?”
“一方面偷食禁果,另一方面编撰戒律来让自己的行为变得心安理得。凡人的局限就在于此。”
阿尔芒拔出手枪,退出银弹的弹匣,换上了普通的弹药。
“最终,他们所做的那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将羊群引上那条他们眼中的坦途。在这一点上,没有什么可指摘的。”
近卫军撇撇嘴:“你我都不是需要指引的牧羊。”
阿尔芒换好弹药后,便顺手将手枪塞回到了枪套中。他有足够的余裕,可以让出这个先手。
“他们要成为牧人,那就让他们去吧,但你是一头狮子,狮子应当统领狮群,而不是被人统治。”
“是的。”阿尔芒点点头,“狮子就是狮子,狮子可不会与鬣狗共同狩猎。”
老人轻叹一声:“看起来你这头狮子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凶猛一些。”
“这不是凶猛与否的问题,老兵先生。黑魔法可不是你们能够驾驭得了的东西。”
“是吗?我倒是觉得不管黑魔法还是白魔法,本质上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就和这东西一样。”他说着,握着那杆步枪轻轻晃动了一下,“在革命者的手中,枪口会指向暴君。而在盲从者的手中,枪口会指向人民。你能因为一发由这步枪的枪膛中飞出的子弹击杀了无辜的平民,就以此作为证据来审判这工具,说他是有罪的么?应当受到审判的是扣下扳机的人,而并非步枪,或者子弹。就像人们知道推翻王朝的是罗伯斯庇尔,而不是协和广场上的断头台。”
“那么我要如何才能知道这些枪手所瞄准的究竟是暴君还是人民?。”
“只需要相信即可。”
老人的语气变得温和了起来,他诚恳地望着阿尔芒,好像是在教导一个好奇的学生:“我,还有我的家族,和他们已经共事很多年了。我的曾祖父在滑铁卢中弹倒地时,是他们强行把他从可怕的炮火中抬了出来。;我的祖父举起三色旗反抗查理十世的时候,也是他们从各处搜集来枪支和弹药;十八年后,我的父亲在光明城和他们一起修筑街垒;四十年前,我和他们一起,把大炮推到这里来,以抵抗包围城市的赫尔马人。”
越是说下去,老人的音调就变得越发沉重,到最后已完全抑制不住话语的颤抖。不知道是不是阿尔芒的错觉,老人的眼中隐约像是有一些星光在闪烁。
“很多人,到现在都还睡在后面的泥土之下。那些人绝非贪生怕死,沽名钓誉之徒,对于自己的行为,他们有着无比清楚的认知。时过境迁,对于他们现在的一些做法,我固然无法百分之百地认同,可若是无法建成法伦斯泰尔,新耶路撒冷也可以成为备选项之一。那些人和我一样,心中装着母亲,肩上扛着祖国。如果你能理解到这其中的苦衷,那么至少你不应该作为拦路虎挡在他们的面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