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一阵无语,鸟这玩意儿不能随便摸,可刑可拷啊,我觉得他很可能不懂法,他平时不这样干。
“小哥,你抓这个不会准备烧给胖子吃吧?”
闷油瓶走到我面前,嗯了一声。
“别别别,抓鸟吃鸟都是犯法的。让我看看,红脸颊,大背头,这他妈是白鹇啊,山里人又叫它白凤凰,生性胆小的很,深更半夜它都睡下了,你是怎么抓到的啊,赶紧放了放了。”
闷油瓶提着匕首想了一会,可能没明白吃个鸟怎么还不行,又不是邻居家养的鸡,还会有人要回去,山林里的东西还有主吗?
那它的主人是不是山神。
我只好跟他解释,“这玩意儿快死绝了,属于国家保护动物,很珍贵,死一只少一只,吃了它恐怕我们都要去吃牢饭了。”
“比盗墓还危险?”
看闷油瓶的表情似懂非懂,他哦了一声,撒手一扔,白鹇立即扑棱着翅膀,发出几哥哥几哥哥的叫声,仿佛是在骂骂咧咧,然后飞快钻进密林不见了。
半夜惊魂,好在虚惊一场,这鸟遇见我算是捡了一条命啊。
张金钱站起来,“那我去掏点鸟蛋?”
张家人真是难搞,族长半夜抓鸟,他的向导就有样学样要去掏鸟蛋,我立马阻止,“你给我坐下。”
张金钱坐下,随后他的眉毛都揪了起来,像是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真坐下了。
闷油瓶嘘了一声,“别出声。”
怎么了?
闷油瓶看着山林和山涧相接的边缘,林间的薄雾如同海浪一波波涌出来,我看过去,才发现这处山涧有些奇怪。
我们之前经过的山涧都是水草丛生,密密挨挨,无从下脚,但是这里,涧是涧,林是林,我们身边只有青白色条石,几乎看不到一抹水生植物的绿色。
“看。”闷油瓶一指。
我看过去,白雾越来越浓了,雾里开始出现人影憧憧,但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人影全部循着一个方向往前缓慢移动。
“这是什么?”阴兵过境吗?我心里一紧。
“刚才在林子深处现在出来了。”闷油瓶说。
张金钱站起来,“他们好像要去什么地方?族长,你休息,我跟上去看看。”
闷油瓶点头,张金钱就悄没声的跟过去了。
“是人吗?”我问。
闷油瓶摇摇头。
不是人我就放心多了。
“你看过了?”
他点头。
“阴兵过境?”
他又摇头,下巴轻轻一抬,示意我好奇可以自己过去看,他既然让我过去就说明没什么危险。
“不要跟上去。”他说。
我比了个ok,张金钱已经跟上去了,我就没必要重复做功课了,若论身手,我可能还不如张金钱呢,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我靠近那些白雾,发现雾里就只是些黑乎乎的影子,山涧里的风吹动雾气,雾气上下翻腾,看着就像是影子在慢慢往前走一样。
那些影子面目模糊,似乎正在悲呼哀嚎,很多影子只能勉强看清身形,我试着辨认了一下,服饰轮廓粗陋,不像是近代服制。
看了一会收获不大,又踅了回去。
闷油瓶一直看着我,他看我脸色不好,“怎么了?”
我在他旁边坐下,“没什么,就是想到点东西,挺沉重的。”
闷油瓶盘腿坐好,左手撑着脸,似乎准备好认真听我讲故事了。
我看着篝火,“明末清初,很多地方都曾经闹过虎患,四川、福建、陕西等多地县志都有县内多虎患的记载,猛虎成群,下山食人,吞噬牲畜,为祸乡里。甚至在康熙年间四川有十室九空的记载,沃野千里,荡然无民,离居四方,靡有定所,不得不从湖广迁民入川。”
“是天灾,明末适逢小冰河时期,生民艰难,为了生计和官府赋税,不得不烧山垦林,大大压缩了虎类的生存空间,逼得猛虎出山,与人类争夺生机。更是人祸,明末瘟疫横行,饥荒遍地,张献忠入川,大西军与清军连年征战,轮番屠川,蜀人几乎被屠戮殆尽,康熙年间吴三桂造反,战场也在四川,天府之国称为当时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了。”
“看一眼就想这么多?”他问我。
“我猜的,史书么,为尊者讳,清军屠川以讹传讹矫饰为猛虎为患也不无可能。”
“是送葬。”他纠正我。
“什么?”
“这是一支送丧的队伍,他们是在送亡人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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