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有出得皇宫已是下午时分,众手下接了他回到锦衣卫衙门。
衙门内留守的众心腹早已恭候多时,他们看到几辆大车封闭得严严实实被赶进衙门。为首的戚奉先正待询问,李四有笑问:“仪琳呢?”
仪琳从不戒和尚宽大的身躯后绕出来,她身为财物总管明白什么意思,当即指挥着将大车赶往库府内卸货。
李四有道:“南征发了点小财,留守的诸位也辛苦了,稍后人人分一份。”
衙门内一片欢腾,不少留守的锦衣卫拉住南征的同僚询问,一副不能参与而懊恼的样子。马上就要分到钱了,不戒和尚搓着手眼冒精光,喉咙咕咚咕咚吞口水显然是又馋酒了。
待回到内衙坐定,戚奉先代表众位留守汇报些京师最近的情况,没出什么大事十分平静。最后他轻描淡写道:“那位在家中养病,起初来过两次,随后大半年都没来过了。”
那位,自然指的是赵千乘。
戚奉先大大方方说出来,众人也大大方方听,浑然不在意。看来那赵千乘在李四有离京后确实没捞到便宜。
姓赵的自然没那么安分,显然戚奉先控制局面很给力,带领一众留守锦衣卫将赵千乘排挤得十分彻底。
“回头,该分的好处也给赵大人送过去一份。”李四有吩咐道。
众人哈哈大笑。
稍后,李四有独留戚奉先密谈。
戚奉先问:“大人,咱们公然往衙门里运钱,只恐文官眼红,还有那西厂……”
“无妨,此次南征所得甚丰,我们这些算是少得不能再少了。”
南征收获的财物中,锦衣卫分得的那份其实极多。南下的锦衣卫已经分了一份,留守的按前者一半份额也分一份,预计再给衙门内库留一份,所有这些加起来尚且不到所得一半。
另外一大半被李四有通过洪兴社藏匿起来不为锦衣卫所知,并不是给他自己私用,依然是作为锦衣卫公款,只不过不在库房,不见于账本之上。
目的是防皇帝一手。万一皇帝过河拆桥免去他的职务,强行扶赵千乘上位,则等到赵千乘花光库内的余财,必然经费困难。
要知道自从李四有上台以来,诸多锦衣卫可是习惯了发财的,料来难以回到过去的苦日子。
钱能通神,李四有藏起来的财物就是他翻身的资本。
他问戚奉先:“你说说看,万一陛下免我的职,那赵千乘能否重新掌控锦衣卫?”
戚奉先大惊,蹙眉深思许久才道:“大人如此大功,陛下怎能相负?假如真有万一,我看那赵大人也顶多是个虚位,大伙儿都不服他的。”
“他们一定服你。”李四有道。
这一语石破天惊。
戚奉先如五雷轰顶,慌乱中拜倒在地,口中喃喃:“大人,这,这……”
李四有将戚奉先搀扶起身,握其手问道:“奉先,你无需害怕。假如,我是说假如,我真不在锦衣卫了,我希望你能挑起大梁。那时,你会做对不起我的事,会辜负我么?”
“大人,我……”戚奉先双手打颤,咬着牙道,“戚某卑微,为大人所提拔,恩比天高。大人之恩戚某永不敢相负!”
“假如,假如陛下命令你对付我呢?”李四有再问。
戚奉先的手掌被他握住,感觉并没有被握得很紧,戚奉先却不敢挣扎,冷汗自额头渗出,口中说不出话来。
李四有松开戚奉先的手,抚其肩微笑道:“兔死狗烹。帝王之心又有谁能知呢?假如真有那么一天,假如你真有机会主事,你若有心,悄悄知会我一声让我逃了便可。”
“那是自然。”戚奉先冲口而出,“我信大人的品行,信大人不会做败坏国家的事。万一陛下因小人之言而误解大人,戚某自然是无颜以加害大人,只能放手。待有朝一日陛下醒悟,大人必然东山再起。”
这话里的意思已然极明显。而以戚奉先这种极端忠于大明的人,肯明确说出暗暗放李四有一马的话来,殊为不易。
李四有心里感慨,便笑了一笑。
戚奉先出门时略有些失魂落魄。
门外锦衣卫依旧一片欢腾,戚奉先回过神来,反反复复在想:“真会有那般凶险么?陛下何以要对付李大人?李大人可是大忠臣啊,不光立下大功,据说连自家的田产都捐给陛下做皇庄了!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仰面去看天,京师的冬日颇为阴翳,北风于头顶呼啸而过,戚奉先觉得心里冷。
不知不觉,戚奉先随着平日的惯性来到库房,不戒和尚看见了,喊道:“贤婿,你也来了!”
戚奉先露出笑容打过招呼,目光落在自家妻子身上,见仪琳正一边记着账,一边笑盈盈指挥众人摆放财物。
百忙中,仪琳偷偷给自家夫君使了个鬼脸,眼睛笑成了一轮好看的弯月。
戚奉先的心快要化了。他用口型对着妻子说出“仪琳”两个字,想起那一日在锦衣卫大堂,李四有拉着他俩的手对众人说:“我看你们二人便当场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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