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天空被蜡黄色涂染,另半边天空被乌云覆盖,陷入昏暗,而在极远处的天际,残留着一点落日的余辉和半轮月的虚影。
一直黑鸟飞掠过已有些潮湿的路面,带着远方拂来的风,映着与残昼相和的虹,而水汽下的弧虹又穿裂漆黑色的羽翼,各种色与影,折射着,隔断着,铺叙着叶最后的舞蹈。黄叶舞出了一抹深绿,叶落之时,黑鸟离开。
天际一墨点,如始时惊鸿一现。
远方又响起浑厚而又冗长的汽笛声,素不相识的列车进站,有些破旧的列车驶出。
一束长光亮起,连接着路尽头的黑暗与此刻,遥不可及的彼岸与充满未知的下一秒,汽笛再一声长歌,打破要离别的人仅剩的温存与幻想。
“一百三十八块五。”看见眼前满满一袋子的猫粮。女人有些好奇,微微抬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
黑色的有些旧了的卫衣,没有任何牌子标识,普通的牛仔裤,也是没有任何标识,手上脸上带着一些明显的伤口,加上眼神有点茫然,这年纪这时间,十有八九是逃学出来的,可能还打过架。
虽是分了一下神,妇女手中活计却没停下,迅速扫码装袋,视线移开少年时,透过少年背后的窗看了一下天色,俨然要下雨的样子。
妇女接过少年手中也有些发旧的钞票,少年转身离开,妇女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这天要下雨了,记得早回家啊。”
本来想提起袋子转身就走的少年,愣了一下。
“谢谢。”
也许只是一句无心之言,或是不忍看到少年这样离经叛道下去,但少年不在乎。别人的几句善意的言语自己也只会表达出些许该有的善意,但若是因为几句话改变自己长久以来,腐朽的平淡的如同一条将死的老狗一样的生活,是不可能的。
少年推开超市的大门,径直向不远处的旧墟走去。
走了百步,到了地方,少年迅速找到了目的地――一座叠得比较高的废墟。
叠得比较高没错,但其下边的空隙却是住了一窝野猫。
少年轻拍两下手,唤了几声,几只棕色的――有一只是橘黄色的猫从废弃物摞叠成的窝里出来。
少年抚弄了一下最小的那只猫,从旁边那摞垃圾中抽出一个有些掉色的食盆,用力甩了几下,散落了一部分杂尘后,少年把从超市买的几袋猫粮拿出,轻拍几下手,几只小生灵同少年有默契似的,两只将少年给分好的保质期长的一类搬到废墟里面去,剩下两只较小的安静的在食盒旁,等待着。
四只猫的喂食时间也并不是很长,可从不下雨开始到下起一点一点的小雨,也是一段不少的时光,雨水很快濡湿了少年的衣衫,再加上带着些许寒意的秋风,少年身躯有些颤抖,于是也学着小猫们把自己的身子靠向高高的废墟之下,躲着那四散的雨簇。
小猫们已经吃完了,少年收好食盒,但却不准备离开。看着那些在自己家里的小猫盯着自己,笑着挥挥手,又看了一眼雨越下越大的天上,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着什么呢,等待着身上的伤口慢慢愈合,还是等待着这场漫长而无边的雨停滞,少年也不知道,天终是要黑的,自己也总是要回到家的。
回家能干什么呢,少年反倒是更迷茫了。回到家可能会被大吵一顿,也可能家里的那位也还在忙,毕竟他总是加班,也总是不回来。自己在那个灯光昏暗的要死的世界,也没有什么娱乐,只能昏昏沉沉的睡上一觉。
那回学校?少年不知道自己在那个拥挤得要死的班级里,一群人天天大声叫喊着拼搏百天的世界里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现在这个时候,自己什么水平,多少努力,未来的方向似乎已经有了定数,定数的范围只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口中的临场发挥。
那去找后街,他们总是讲义气的,也把自己当真朋友,可那个加班男人的教导与自己也喊过的拼搏百天又让少年觉得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更切实的脸上的伤口,细密的痛感让少年放弃了刚刚产生的念头。
选择和思考总是递进的,递进的结果就是少年在一片又一片盛开又衰败的思绪田野里得不出答案,只能看着天上的雨越下越大。
还是回家吧,少年拨弄着一片吹到自己脸上的残叶看着传出轻微的叫声的猫窝,想到了自己居住的老楼。
肚子又传出一声有些悲伤的嚎叫,少年更加坚定了回家的念头,摸了摸口袋,还有些纸币,足够自己买把伞或是买些吃的,少年将自己身下的猫护送到它们的家里,踏上了属于自己的旅程。
说是旅程又有些可笑,毕竟只是自己拉上兜帽在雨里朝着来时的店铺奔跑,就在自己产生离开的念头之时,雨就大了。
少年跑的很急,细密的雨滴打在自己衣服上沉闷的撞击与融化,落在周遭的树叶沙沙作响,这些都是雨天该有的声音。
南城雨不多,却也不少下,每年的雨夜与少年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没什么不同,可即使在少年视线之外多了些不一样的影子,出现了些不一样的光景,谁又能发现呢,雨夜总是这样,将不多不少的黑暗深埋在城市的阴影之中,而以往的每个雨夜,人们宁愿将自己塞在沉闷的家里睡觉,也不愿意去寻找在雨中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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