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昌示意手下把说话之人揪出来,“报应是何意?谁碰了符文?”
那人朝天举起双手,神色癫狂:“王监工,他碰了符文,他遭了报应!死有余辜!”
云暮和何昌对视了一眼,将水壶丢给监工,与何昌一起把人带到角落处审问。
何昌怒道∶“王监工动了符文?你那日怎么不说?”
空明大师曾说,符文只能由皇上亲挂亲取,且摘星阁未建成之前,谁也不许碰,皇上还下了圣旨,谁敢动一下符文,满门抄斩,王监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云暮拍了拍何昌的肩:“我来。”
她看向这人,问道:“你是何人?怎会知晓此事?”
齐大柱抬眼看向云暮,“回云将军,草民齐大柱,王监工死前,草民亲眼见他翻动符文,第二日人就死了。”
云暮又问:“你可知动了符文的下场?”
齐大柱低下头,“知道。”
云暮的目光紧紧锁着他,“那你为何不制止?”
齐大柱冷笑:“草民恨不得他满门被抄,为何要提醒?”
这事与命案无关,见他还要吐苦水,云暮问起另一个问题:“那这两天死的那几个也动过符文?”
许久,齐大柱才道:“是。”
犹豫,语气还飘忽不定,云暮心里起了疑。
这事与符文相关,云暮和何昌不敢再瞒着梁文帝,当即决定入宫面圣。
一路从摘星阁到宫门,天气阴沉无风,穿过宫道后,狂风拨开乌云,金光洒落宫城。
何昌突然打了一个激灵,搓了搓手臂,唇齿打颤,话都说不利索了:“云将军,怎么突然就冷了。”
云暮眼睁睁地看着他蹲在墙角,缩成了一团,而后再也没了生息。
她拍了拍何昌,“何少卿?”
入手生寒,人也瞬间发硬。何昌从未碰过符文,为何会如此?
路过的宫人不明所以,还当何昌身子不适,在把何昌抬到担架上时,他们才察觉人死了。
手一松,人摔到了地上,落地声如冰块坠地。
“这……”
何昌被抬到了勤政殿外,云暮道:“摘星阁的工人齐大柱说王监工是因为碰了符文才遭此报应,还道这两日死的那几个也碰了,但何昌并未碰过,却也离奇死了。”
“微臣斗胆猜测,此事与符文无关。”
梁文帝朝门外看了一眼,道:“宣程文博进宫。”
程文博匆匆进宫,面色凝重:“皇上,最先死的那个监工已经化成了尸水,只余白骨。”
梁文帝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死法,他倏地站起:“云卿,你和程文博一起调查此案,务必在十天内找出真凶,不能耽误摘星阁的进度。”
“是。”
云暮才到大理寺,沈聿明就得了消息,于是打着看热闹的旗号,一起去了大理寺的停尸房。
尸水一滴一滴从木板上滴落,堵了好几层布的鼻子还是能闻到令人作呕的腐味。
云暮阅尸无数,饶是如此,还是被这个画面给镇住了。而沈聿明忍受不住,跑出去吐了个天昏地暗。
程文博尚在,云暮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找沈聿明,只能叫来文竹,借口让他去拿案宗时将一瓶药塞到他手里。
案发至今才过三日,肉身腐败也不会这般快,眼下唯有查验尸体方能找到线索。
停尸房阴冷昏暗,云暮和程文博一人提着一盏灯笼,一左一右地站在王监工的两侧,细细打量着每一寸尸骨。
但毫无收获。
两人如法炮制,去检查了其余几具尸体,这时沈聿明面如菜色地捏着几副手衣走了进来。
“本王检查过了,身体僵硬掰不开,只能维持着这个姿势,身上无外伤。”
他指着另一具尸体道:“王监工死后的第二天,他也死了,昨日本王来时他还是僵硬如铁,但如今里头却像化成水了一样软。”
云暮上手轻轻地捏了捏此人的手臂,果然异常之软,好似只需用匕首轻轻一划,里面化成尸水的血肉就会喷涌而出。
在要把一切都晒干晒化的盛夏,除去这两具尸体外,其余的都还是异常的僵硬冰冷,就连臭味都不曾散发出来。
云暮心里有一个想法,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非外力致死,七窍也不曾流血,不知是否是毒杀,不如请个仵作来验尸?”
大理寺常年经手不同的案子,剖尸验尸也是做过,程文博觉得云暮之言不无道理,但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他们的家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们的家人怕是不愿。
云暮除掉手衣,“那他们让别来大理寺闹事,每日死上几个,也不会误了摘星阁的事。”
这话多少带了赌气,程文博无奈道:“我派人去游说,看看有无转圜的余地。”
手中的案宗翻得哗哗响,云暮指着纸上之人道:“此人无妻无子,父母也身死,不如就从他查起。”
而且人是昨日才死的。
几人把目光同时投向角落之人。
仵作忙活了好一阵才终于划开皮肉,和外表坚硬的人皮不同,内里却是和生前一样柔软。
……
内里无伤,亦无中毒发黑,看着胃里的食物残渣,都是摘星阁给工人们提供的早饭,一起吃喝,只有他们出了事,几人再次沉默了。
云暮解下鼻尖的布条,挫败地往外走,一定有什么他们没注意到的问题。
云暮倒在椅子上,指尖在扶手上轻点,从何昌到摘星阁起,她一直和对方待在一处,但对方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
传唤了几个目睹其余人死的工人,云暮问道:“把当日人死前死后的情况再说一遍。”
……
云暮把他们前后的两份供词摆在一起,在摘星阁死的,都是在栏杆处,但死亡时间不定,有早晨,有傍晚。
这些供词都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沈聿明站在他身后,给她揉着太阳穴,“其余人去的地点接触的人太多,不如从何昌下手。”
云暮嗯了一声,拿下他的手,却不放开,“除了毒杀,我想不到别的法子能杀人于无形,只是这毒闻所未闻。”
沈聿明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她身边:“鬼市消息灵通,不如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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