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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姥姥还是不放心,我连忙举起三根手指放在耳侧,郑重道:“我对天起誓,您交代的话,我一定做到。”
懂点这方面事的人都清楚,誓言绝对不可以乱起,既然敢说,那就要敢于承担它会应验的风险。
太姥姥满意的点头,“你是好孩子,那我老婆子就放心的把家交给你了。”
我被她说的云里雾里。
家里还有姥姥、姥爷当家,再不济还有舅舅、大姨和我妈,怎么轮也轮不到我接管这个家。
“您这话的意思是…?”
“我想让你把我这堂子仙家接走,也想把我祖传的手艺传你。”
太姥姥是出马仙,据说她年轻的时候,只有一个香炉碗就给人治病。
但她最厉害的就是祖传的手艺‘渡病’,老一辈人都管她叫‘药过子’。
在十里八村,谁家有什么邪乎事儿,或者治不好的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在当地十分有威望,赛神仙!
她竟然要把这些都给我…?
我呆愣了几秒,想到了一种可能,眼睛泛起水汽。
“您不是说过,我不是这堂缘分,所以当年才让我去青龙山拜师的吗?”
太姥姥点头,“没错,你的确不是,你的等级要比我更高。
我这一堂人马跟了我一辈子,威风是威风,但跟你确实的路不同。”
“那您为何还要给我呢?”
“如因啊,你要知道,有灵性的孩子百年不遇。
咱们家,只有你能干这行了。
日后等我走了…我还有好长一段路要去修。
这堂仙家你带去青龙山,他们愿意跟着你修,那便留下。
如果有不愿意的,青龙山也是个绝佳修行的地方,我也算给他们找一个绝佳之地,不枉他们护我一生。
当然,我也有我的私心。
你的路要比我难走的多,你的责任也更重,不会像我一样困在这一方天地。
日后有他们护着你,有我的手艺傍身,我才能放心。”
“太姥姥…”
“别哭孩子,我没能力帮你太多了,你天生六亲缘浅,家里更是帮衬不到你。
你只要记住太姥姥为何给你取这个名字,你定能逢凶化吉。”
“如是因,如是果,种善因,得善果,定逢凶化吉…
我记得的…”
太姥姥颤抖着伸出手,擦掉我的眼泪,随后干瘦的手拄着床边,挣扎着要起身。
“您要做什么?我帮您。”
“你扶我下去,我给他们…上最后一次香。”
我深知这事我劝不得,那红黄单上上百个名字,又何尝不是她的师父呢?
她要走了,又怎能不惦记?
怎能不去好好告别?
我架着她瘦成皮包骨的手臂,让她所有的重心都依靠在我身上。
我将她扶到偏房的屋子,以前我回来时,太姥姥也会让我来上炷香,所以对这间屋子并不陌生。
小时候,偶尔还会冒出来两个小仙逗我玩,我特别喜欢他们,也并不害怕。
而今,这屋子里静悄悄的。
因为我带太姥姥出来,姥姥、姥爷、舅舅、舅妈、大姨、妈妈一股脑儿全都跟了过来。
他们满脸担心,却又谁都不敢多言。
最近大家晚上几乎不敢睡觉,整夜整夜的守着、熬着,生怕太姥姥半夜有什么事情。
“如因,跪下吧!”
我听话跪在地面,太姥姥在桌上的香桶里抓出一把香,随后直接放在烛台上点燃。
小时候我经常听我妈念叨太姥姥的神迹,只要她心里想要几根香,随手一抓,必定一根不差!
三根五根好抓,四十九根香一根不差,你抓抓试试?
她右手点燃,左手敬香,动作一气呵成。
这动作几乎每日都要做上一次,甚至几次,早就刻在了她的骨子里,形成了肌肉记忆。
她嘴里念念叨叨,声音不大,但很虔诚。
“各位仙家在上,弟马曹礼华给师父们敬香来了。”说着,她跪在了比我稍靠前的位置。
老太太背挺得溜直,我盯着她的背影出神,有那么一瞬,让我产生了她还和以前一样硬朗的错觉。
屋内只有太姥姥暗哑的嗓音,绵延,悠长。
“弟马十六岁顶香,几十年如一日的围着这座宝鼎香炉转。
不能说做出多大功绩,更不敢邀功做了多少功德…我只能说弟子这辈子问心无愧。
不知师父们,可还满意啊?
哈哈哈…”
她干笑几声,十分苦涩刺耳,浑浊的眼里噙着泪花。
这声笑,更像是回顾起自己这一生,好的,坏的,最后的释然。
这时香炉里突然炸开了火光,一捆香聚在一起变成小火炬一般,火苗蹭蹭往上窜,红红火火。
满意。
她的师父们在告诉她,这几十年的朝夕相伴,救苦救难,他们满意。
她安心的点了点头,艰难的起身,颤颤巍巍的对着他们三拜九叩。
我想过去扶她,却被她拒绝了。
她让我跪好,我又重新跪回去,隐约间能听到门口我妈和姥姥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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