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八十岁的样子,但身体看起来还不错,微胖穿着一件老式的绿色背心。
一看还是老物件,黎堇在年代电视剧里,看到有人这么穿的。
几十年了,质量还挺好的。
黎杰浩把她们带到桌前来,三个人站成一排,有一种听训诫的感觉。
“爷爷!”
他似乎在做什么提示,老人家微微抬头,没什么表情,但他的面相就很严肃,不怒自威的,像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黎堇有点犯怵。
黎曼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叫着“爸!”
这一个字时隔二十多年,包含了思念和歉意,宛如秋天的落叶飘扬而下,落在人的心头上。
“我错了!我以前识人不清,忤逆了您,请求您的原谅。”
人总是要挨打了,才知道后悔,没有人愿意真的听从长辈的劝导,并且规劝得越激烈,逆反心理越重。
空气片刻的宁静了,仿佛时空禁止了一般,对面黎老吃东西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随后,他继续吃起来碗中的点心,像是顺口说了两个字
“坐吧。”
这话像一句叹息,一声感慨,一种无奈,还有一丝包容。
就想再说,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大孙子把人找了回来,都到眼前了,他还能把人赶出去不成吗?
算了,住就住下好了。
三个人都坐下来,厨房佣人给他们都端上来一碗冰糖雪梨。
小辈们心惊胆战的吃着,因为老人家没发话,他们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黎堇频频观察自己表哥,黎杰浩也不时会看黎堇,两个人都感觉好窒息,互相求救,又互相看不懂对方的意思。
空白了这么多年的亲情,多少还是缺少一点默契了。
然后,黎杰浩就很明智的快速吸溜两下吃完,选择了立刻退场。
“爷爷,我回去了,下周还得回魔都,最近公司事情多,就不过来了。”
逃之夭夭。
“恩!留个司机下来。”
黎老不轻不重的命令孙子。
“已经安排了,您放心。”
黎杰浩难得这么老实,对于黎堇来说还挺稀奇的,原来他并没有和老人家一起住呢,还这么怕自己爷爷。
他的速度很快,感觉像在逃跑,开门迎面差点撞上了从佛堂回来的黎曼母亲周淑珍。
于是响亮的一声“奶奶!”响起。
他折返回来,殷勤的搀扶着老人家进来,脸上的笑容明显轻松了许多。
黎堇知道是姥姥回来了,跟着母亲一起站起身来。
黎母的眼泪又扑簌簌得往下掉,对面的外婆也红了眼睛,黎母上前把人抱住。
女人显然更懂得表达情感,只言片语,两行清泪,一个大释放,便拉着一起说话
又坐回了餐桌前,佣人看见也端了一碗到面前。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瘦了!”
再多的话,也敌不过这么一句“回来就好!”
家,就是始终有人在等你。
周淑珍摸着自己女儿的两颊,做梦似的,又觉得高兴,又觉得欣慰,八十多岁的老母亲终于看到女儿懂事了。
黎曼颤抖着叫了一声“妈~”
听得人心里都在颤抖,她唯一的女儿,这么多年了,才能重新听到这么一声,该是多么的心酸又欢喜啊。
黎堇很乖的跟在黎曼的后面叫她“姥姥!”
周淑珍看见黎堇眼睛一亮,刚才就猜测是不是自己的外孙女了,没想到都这么大了。
“过来!”
她招手让黎堇到身边来,黎堇乖乖地站在她面前给她看。
老人家一双手没做过重活,摸起来还顺滑,只是看着纹路多了些,还是漂亮得很。
黎堇不禁在想,母亲的手老了不一定能有这么好看,她以前回家还是要做家务的。
“亭亭玉立的,真是漂亮。”
老人家把黎堇的脸蛋摩挲了一遍。
“得儿嘞,没我什么事,我就先撤啦。”
扫兴的黎杰浩再次告辞,不打扰人家母女叙旧,又被周淑珍叫住:“你等等!”
“您老有什么吩咐?”
见到奶奶的黎杰浩显然比在爷爷面前活泼上许多。
“留一个司机,明天你小姑姑和表妹休息好了,出去转转玩玩。”
“哎呦,这还用您说啊,早就准备好了,我办事您放心。”
“你小子瓶嘴第一名,路上小心点。”
黎杰浩欢欢喜喜的走了出去。
三个女人享受了点心,周淑珍便说想看看小辈外孙女三个人来到黎堇的房间。完全没有理会黎老这个男主人的意思。
年年已经睡醒了,自己在床上玩摇铃圈子,挂圈挂的很高,小家伙要踮起脚才能够到,她便开始各种攀岩,想通过爬旁边的护栏够到摇铃。
年纪小小的,就开始碎碎念,一个人也不怕陌生的地方,就是一个目标往上够。
“要要……爬爬……铛铛……铛……”
黎堇在门口就被她一只脚勾出护栏的姿势吓了一跳,这娃是要越狱啊,赶紧跑进去抱起来。
“我的小祖宗诶,你这是要上天啊!”
年年看到自己妈妈,又转移了注意力, 小肉手勾起妈妈的头发玩,嘴上叫着:“漂漂……妈妈……”
坐飞机的十五个小时里,黎杰浩带着小孩,也不知道教了什么,女孩子小小年纪都变得油嘴滑舌,即使只会说两个字叠字,也必须是夸女人好的词。
小家伙玩着玩着,发现后面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姥姥,另一个人不认识。
但是她不怕生人,从黎堇的肩头探出一个小脑袋出去看。
周淑珍发现了小家伙,伸手出来逗乐,年年被逗得咯咯咯直笑,惹得三个人沉重的心情都开朗了不少。
黎曼就教着年年叫周淑珍:“年年,这是姥姥的妈妈,是你的……额…外曾祖母。”
这个词也太难了,对于才会说两个字的孩子来说,完全没有概念,三个人在说出来的时候才想到她小小的年纪应当不可能会。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年年居然说了出来:“外曾祖母。”
甚至一点也不蹩脚,吐字清晰,仿佛她本来就会说这个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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