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兵的越南大将名叫范统,这个名字,是他举人老爹所取,意在继承三国庞统之才华。
范统不负众望,安南人称小凤雏。
此刻的范将军,与一堆将佐、亲兵骑在马上。
望着远处那个突兀的工事,他一阵恍惚,想起了20多年前,追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的记忆。
当初,他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兵,跟随太祖皇帝,败沐晟,斩柳升,杀梁铭,诛李庆,俘崔聚、黄福,擒马骐、方政,东征西讨,百战百胜,收复两京,寰宇一统……
只是,转眼近三十年过去,太祖太宗都撒手人寰,伪吴宣德小儿也已不在。自己从那个连斩吴兵十二人,第一个将旗帜插上升龙城的先登营锐士,变成了年近半百、膀大腰圆的老将。
这次海寇,很不寻常。
范统毕竟不是饭桶,虽然京中的大人们催得很急,他却异常谨慎。
这场仗,一定是场硬仗。
行军过程中,他愈发心惊,望着残破的州县,枕藉的尸骨,以及惶惶不可终日的难民。
他果断下令,抓捕难民,为接下来战事做准备。
同时,也悄悄干掉了一些难民,将成年男子头颅割下,送去升龙城,以安人心。
虽然相距万里,老乡们的军功却有异曲同工之妙。朝廷的大人们尽管催得还是很急,但已经没什么弹劾他的理由。
而且,有了几次小胜,升龙城人心大定。
范大人此次共收集了五千多流民。
望着三道深深的壕沟,范大人面露狡黠的笑容。
……
“这群猴子还真不当人,竟然让自己的老百姓当炮灰。”
土城之上,袁彬举着千目镜,看着远处那些衣衫褴褛,一窝蜂涌上来的流民,朝朱祁镇说道。
朱祁镇也举着千目镜,他看到这些满脸菜色的流民,扛着装满沙土的麻袋,微微叹了口气。
朱祁镇吩咐道:“不要开枪开炮,软弓轻箭,让兄弟们省点力气。”
其实,朱祁镇原本也想用那些俘虏当炮灰的。
只是,想来想去,感觉这群人还不够添乱的。
于是作罢。安南兵到来之前,这些俘虏们就被捆绑看押。
除了少数不安分的,被杀鸡儆猴挂在墙上,绝大多数的俘虏活得好好的。
……
安南的流民扑了上来,安南兵却远远在后面看着。
土墙上,土墙后,弓弦嗡嗡作响。
成片羽箭被抛射而出。
各家族的家兵们弓马虽然不娴熟,但拉弓的力气却有,他们躲在城墙后面,用轻弓射箭,只需朝着大致方向,每射几箭都能带走一个倒霉的安南流民。
土墙上,主要是瓦剌与野人战士,他们顶上有涂了湿泥的简易防箭棚。除了弓弩,城墙上的床弩和一窝蜂也在发力。
一窝蜂,就是以火药驱动的蜂巢一样的丐版火箭炮。
这玩意原理不复杂,只是装填稍微麻烦。朱祁镇不指望它有多大用,因此士兵们也没保留,对着这些无甲的流民放了出去。
漫天的箭雨,浇醒了那些麻木的流民。
扑倒声,呻吟声,此起彼伏。
望着身边一个个在地上扭曲哭嚎的同伴,流民炮灰们那原本为0的士气一下子低到了绝对零度。
许多幸运儿扔下沙袋,撒丫子往回跑。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喘气,便迎上了满身杀气的安南督战队。
一排排面无表情的安南兵,端着弓弩,二话不说就是攒射。
再往前,是一排排雪亮的钢刀……
为了死中求生,这些流民们再次调头……
“将军,如何?”
安南中军,一个将官问向范统。
范统微微点头:“强敌,但似乎没有火器和投石器。”
“等这一批炮灰消耗殆尽,再投入下一批。”
“五千多人,就是用尸体,也能填满这三道沟。”
“等沟填得差不多,骑兵象兵戒备,神机营掩护,重步兵攻城!”
“是!”
……
单方面的战斗激烈进行,直到皓月当空。
土城之外,宛如人间地狱。
三道壕沟被填平,流民们堪堪摸到土城之下,却近乎全灭。
森森火把中,安南士兵一片欢呼,他们以近乎为0的代价,消耗了敌人一整天力气。
而且,敌人人数比他们少,军械想必也少。
在他们看来,土城已是囊中之物,这群海寇已经被判了死刑。
等剿灭这群海寇,再审问他们从何而来,是否真如之前情报所说,是倭国武士。
对了,他们的海船听说不错,要一口气拿下,不能让对方找到机会跑掉。
仗还没打,安南人便开始了提前开香槟。
“勇士们,你们都是我大南精锐中的精锐!”
“眼下,敌方已筋疲力尽!”
“为了大家的前程,为了家族的荣耀,为了帝国的荣光,让我们一鼓作气,攻灭这群贼人的乌龟壳,以他们的鲜血与头颅,报我大皇帝养育之恩!”
火把丛中,范统端着酒,站在高台之上,慷慨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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