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念醒来时,头顶就是走廊那惨白的灯光。
她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被靳川失手砸破了头,送进医院,那是她最后一次逃跑,被靳川找回来时,对方用锁链扣住了她的脚,让她像条狗似的永远在那四四方方的小屋里活动,梦境肮脏、窒息、崩溃,以至于额头上突然出现一双干燥温热的手时,苏念念竟本能的开始尖叫。
“你不要过来——!”
“苏念念。”顾知野低低开口,一句话把她拉出了梦境。
旁边的护士皱眉看向穿着军装的男人,简单交代了两句后离开,苏念念眼神沉了沉,一句‘对不起’还没说出口,就见顾知野面容冷肃的站在床边,开口就是暴击:“你当初说对我一见钟情,是哄骗我的对不对?你既不在乎顾家,也不在乎孩子,我说的可正确?”
他语速缓慢,像是在审判。
苏念念懵了:“你生气了?虽然我们当初说过,各取所需,但孩子的事情是个意外,我可以……”
“你永远把工作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我说的可正确?!”顾知野一改平日里的温和体贴,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室外的暗流涌动,像吹不进这凝滞的氛围,他全程不看苏念念的眼睛,怕自己所有的坚持崩盘。
“不。”苏念念反驳:“当然有比工作更重要的事情。”
如果是以前,顾知野听见这句话只会觉得心花怒放,但现在,更多的是沉重,事实证明苏念念果然会骗人,她一直都是个小骗子,顾知野俯身,用拇指轻擦掉对方眼角的泪水,嗓音如低沉的石头:“好,我信你这句话,请假的申请我帮你写,半个月,你回向阳村休养半个月。”
“为什么?”苏念念不理解。
“我已被调岗,明日就要服从调动去南海,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很庆幸你当初隐瞒了结婚,留在文工团是你正确的选择,没有这个孩子,你也会过得更轻松,先回向阳村避避风头吧,好好养身体,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你是不是在怨我?”苏念念的情绪本就低落复杂,在听到顾知野即将离开的消息后,她忍不住蹙眉,那双漂亮的眼睛染上愁绪,濒临破碎的美让顾知野心口掠过一丝痛意,他近乎踉跄的起身:“你先休息,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吸进肺里都是苦的,他头痛、眼睛痛、心脏痛,每一寸都痛,或许下一秒就会忍不住询问对方愿意和他同去南海不,但他不能这样自私。
姜晓菲说的对,苏念念把文工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她肯定会拒绝的,再者,南海苦寒,不适合这轮洁白的月亮,他必须冷处理这件事情。
寂静的走廊里,顾知野仰面,用手虚掩住眼睛,半响,通讯员小张迈步靠近,沉默了两秒后张口。
“副团,冯政委问你家属这边的情况需要帮忙不?必要的话,组织上可派人来做思想工作。”
“不必。”
顾知野滚了滚喉结,哑声道:“你去家属院帮我收拾行李,明日送她回向阳村,这是一百块和票据,替我交给她奶奶王桂芬,让老人家好好的照顾她,等这边的风波平息后,她回来刚好合适。”
小张不理解:“苏同志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和她商量商量,说不定她会愿意去南海的。”
“我娶媳妇,不是为了让她跟着我吃苦的,这种话不要再说,至少,这两日不要提,记住了吗?”
“她是你的妻子啊,她有知情权。”
顾知野似乎被‘妻子’两个字取悦,他垂眸,终于笑了笑:“她有一双不会骗人的眼睛,文工团挺适合她,小张,你以后会懂的。”
爱一个人,自然会尊重她的所有。
他愿意替苏念念做抉择。
顾知野和小张一前一后的朝走廊外面走,此时,一名带着黑框眼镜的老中医和他擦身而过,随后推门进了苏念念的病房,瞧见那漂亮的女孩独自一人在床边垂泪,老中医大惊失色。
“不是说了保持情绪平静吗?不能激动、不能运动、不要把医生的话当耳旁风!”
“您有把握了吗?”
老中医点头:“当然。”
苏念念唇角溢出苦笑,她白皙的手缓缓移动至腹部:“我都不知道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那必然是对的!按照西医的那些办法,你这孩子留不住的,关键时刻还得靠老祖宗的智慧,每隔半月你过来把一次脉,做针灸,我开的这些中药头三个月必不能断,不能剧烈运动,情绪不宜起伏太大,你信我,这孩子或许就能平安降生。
对了,刚才旬医生的话让你家属她们不要往心里去,他们西医是见血就下定论,我这不是照样把孩子保下来了吗?”老中医用手推了推眼镜,笑容慈祥。
那日瞧见苏念念有先兆流产的迹象后,他就回去翻阅了不少医书,好在胎儿命不该绝,还真被他寻得一古方,只要苏念念肯配合,还是有几率能把孩子生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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