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月经两个月没有来了。”
二妹低下头,压低了声音说,然后呜呜地哭了起来。放牛妹又砸了两拳在二妹身上,气急败坏地说:
“你要死,害我们全家跟你丢脸!”
二妹不知该怎么辩解,双膝扑通地跪下来,嘶哑着嗓子说:
“妈,你和爸爸说说吧,让我和王有福结婚,不然……不然我只有去死了。”
河浪轻轻冲上来,洗过二妹的鞋底,褪下去,复再来。二妹抬起满是泪的脸,如入冬时残败的凤眼莲。
“不然,我只能跳河了,我不死,爸爸也要打死我的。”
二妹绝望地说,放牛妹哀叹一声,很长很长,很重很重,她觉得自己也要倒将下去。
这天夜里,一家人围坐。二妹在最中间,形成问审的局面。
厅上的钨丝灯闪着昏黄的光,映照着这对老夫妻的眉眼,黑如深水潭,辩不清情绪。沉默许久之后,当家的美国佬先发话,他强压下愠怒说:
“要不是你妈拦着我,按我这脾气,我是想把你打死了,拖去山里埋了一了百了,就当没生过你这个丢脸面的东西。”
放牛妹在旁边推了推他说:
“别再说这些气话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商量下接下来怎么办吧。”
美国佬缓和了口气,说: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打你骂你也不值当。你把他叫来,还有他家的人,都来,我们这些大人一起把这个事给定了,趁你的肚子还不显,先把酒给办了吧。”
“彩礼怎么定呢?”
放牛妹提到最关键的问题。美国佬沉思一会才说:
“就按我们村的平均标准,高的一千五两千的也有,他王家把自己的女儿嫁到牛屎陂也得了八百,咱不多要,按一千算,很公道。”
二妹觉得高了,嘟囔地说:
“可我嫂子前年嫁过来时,只给了三百。”
美国佬突然拍桌子,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粗哑着嗓子说:
“不一样,你嫂子,那是他们那边的风俗。风俗不一样……哎,我说你这个下贱东西,你还不是他家的人,你就胳膊先拐过去啦?”
荔香的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易被察觉的冷哼,心默默地想:
买儿媳,卖女儿,真是一笔无本盈利的生意。娶她花的那三百,是美国佬和放牛妹四处借来的。等她嫁过来后,债还没消,全靠她做代课老师的差事,每个月发三十三块的工资,花了将近一年时间才还清娶她的债,全天下最大的傻瓜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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