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后,桃之带着王芋荷参观了楼上和老宅的每个房间。
“你家房子真大,房间真多,真好。”
王芋荷小心地摸了摸干净的床纱帐,发出羡慕的感叹,窗明几净的房子比起她和养父住的寮子,简直好太多了。
“我不敢一个人睡,从小到大,一直和奶奶一起睡的。”
桃之也没有自己的房间,放牛妹说二楼的四个房间将来各分给四个儿子,两个老的将来住到老宅的下厢房去,放牛妹还说:
“女孩子要什么房间,将来要嫁出去的。”
桃之甚至没有属于自己的床。
“我也没有自己的床,从小到大,一直和我爸一起睡的。”
王芋荷不停地挠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桃之想起寮子里那张用帘子隔开的床,靠在阴冷潮湿的墙角里。
桃之和王芋荷并排在前厅门槛上坐了一会儿。桃之说起小时候坐在这里吃红薯,然后去打酱油的故事。
王芋荷微笑着听她说完,然后抬头望了望天,站起身,脸色变得有些焦急。
“我该回家了,我爸不知道吃饭的,也许今天中午又喝一顿酒算过了一餐。”
桃之站起身,挠了挠头说:
“那下周一见。”
下周一,学校见。
“等等……”
后门那边传来声音,刚喂完猪的放牛妹慌慌张张地擦了擦手,转身噔噔地上了二楼。王芋荷和桃之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放牛妹从二楼噔噔地下来,手上多了个包裹,她走到王芋荷面前,拍了拍包裹说:
“这是桃之不穿的衣服,她妈妈买的,还很新,你们个头差不多,你肯定能穿,带走吧。”
桃之认出了那个包裹,那是她偷藏在衣柜顶的包裹。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看见王芋荷红着脸不知所措的站立在原地。
“你拿着!”
放牛妹不由分说地把包裹塞进了王芋荷的怀里,王芋荷不得不接住,然后转脸看向桃之,露出惶恐的表情。桃之抿了抿嘴唇,眨了眨眼,喉咙干涩地说:
“这是夏天的衣服,明年你不一定能穿了。”
下一年的夏天,她们肯定又长高了,怎么能穿得下呢,桃之希望王芋荷识趣地把包裹还回来。
“能穿的!”
放牛妹笃定地说,又推了推王芋荷。王芋荷只好抱着包裹在桃之的欲言又止中离开了,她穿着凉鞋径直趟入冰冷的河坝水中走回家。
“命真苦!”
放牛妹目送她远去,忽然发出感慨。桃之瞪着放牛妹,生气地说:
“为什么把我的衣服送给她。”
“你又不穿,送给她刚好。”
放牛妹白了她一眼,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是你不让我穿的。”
桃之红着眼睛争辩着。放牛妹却露出“别小题大做”的表情。
“那是妖婆穿的。”
桃之烦躁地挠头,她不能说衣服里面还有妈妈给她留的钱,否则都会被放牛妹悉数收走,充当爸爸赖掉的生活费。她打算明天到学校后,委婉地和王芋荷讨要回来。
可是,周一那天,王芋荷没有来学校。
桃之在其他人口中听说,王金明替王芋荷请过假了,但没人知道具体的请假原因是什么。
一整天,桃之惴惴不安地望着第一排唯一的一个空位,胡思乱想着,王芋荷是不是发现了包裹里的钱,为了花掉那些钱才请假的。
傍晚放学后,王金明在桌子底下找鞋。桃之走到他身边,胆怯地问:
“王芋荷今天为什么没有来?”
王金明抬起头看了看她,又低下头四处看。
“你先帮我找鞋,找到了我再告诉你!”
桃之蹲下去,一眼就看见他的球鞋。王金明边穿鞋边说:
“她那个酒鬼爸爸死了!”
桃之站在桌椅间的过道上,瞪大了眼睛,背脊升起一阵彻骨的寒意。
王金明没有多说,拎着书包走出教室。
值日的学生正在翻凳子,巨大的声响砸进了桃之的耳朵里,脑海里浮现那个头发稀疏,脸颊和鼻头终日发红的男人。
桃之抓起书包,冲出教室,走出校门,径直往王屋村去。
王芋荷家门口的空地上站着一些人,他们背着手,手臂上挂着一圈白布,表情严肃地说着话。
寮子那扇开着的门,黑洞洞的,没有声息,门上方及左右边贴上了白纸黑字的对联,狭窄的屋檐下摆了几只花圈。
桃之见过丧事,普通人家的丧事比这家要热闹得多。
踟蹰的桃之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一直转脸望着门内的方向。有个女人走了过来,她的胳膊上也挂着一圈白布。她盯着桃之看了许久,大声地问:
“你找谁?”
桃之停下脚步,可怜兮兮地说:
“我是王芋荷的同学。”
“同学啊!”
女人的声音热情起来。
“你真有心,还能来看看她,她在屋里呢。”
女人走在前面,回头冲她摆摆手。桃之缓慢地跟过去,女人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大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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