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很不信任地打量着他,“你不会真是煞魔吧?”
“域外煞魔做一个十四岁小姑娘的神侍也太丢人了。”林守溪微笑着摇头。
“做我神侍怎么丢人了?”小禾神色一厉,又去揪他的耳朵,“你给我解释清楚!”
两人沿着雨街走远,后方杀妖院里,弟子们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着他们渐远的背影,压低了声音,你一句我一句地交流着。
“大小姐好像很凶呀,林公子以后会不会被……”
“你懂什么,小姐只会对亲近的人这般凶。”
“是啊,经历了这么多,他们也该修成正果了吧……”
“可小姐才十四岁。”
“十四岁嫁人很正常吧……”
“是啊,他们可真是郎貌女貌呢。”
这些话语若是过去的小禾是听不见的,但此刻她不再压抑境界,再配上声之灵根,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俏脸微红,揪林守溪耳朵的手也松了下来,柔巧的双手绞在身前,少女下颌低了些,睫羽垂覆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就这样在巫家随意走着,在他人眼里,他们就是一对初坠爱河的道侣。
雨巷里可闻哀乐。
林守溪听着乐声,看着身边雪发披肩的少女,心跳也难免加快了些。
他今年十五岁,亦是血气方刚情窦初开的年纪,他虽觉得爱欲是没什么意义的东西,但体验一番应是无妨的吧……少年慕色无可厚非,更何况是一起历经了生死的少女呢?
这种从未有过的情愫便是爱么……
不对,现在各方局势尚不明朗,绝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林守溪深吸了口气,觉得这样的自己不像自己,真正的修道者应是心若冰清天塌不惊的……嗯,定是过去修习的合欢宗心法在作祟,早知道不练了……
更何况她还不知道无心咒的事。
她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呢……林守溪不敢想。
小禾脚步忽停。
林守溪跟着停下。
乐声已远,雨巷四下无人,唯有少年少女与他们支着的竹伞。
小禾仰起了头,微微踮起脚尖,似在索要什么。
“怎么了?”林守溪愣了愣。
“……”小禾吹弹可破的红唇似启似闭,她鼻翼微微翕动,踮起的脚尖落下,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越来越好闻了。”
“是么?”
“嗯……”小禾真的有点生气了:“你这榆木脑袋,就该拿木鱼天天敲!”
说完,小禾快步向前。
林守溪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他连忙跟了上去。
方才刹那的安静像是幻觉,小禾绞在身前的双手又垂回了身侧,她望向前方,神色重归宁静。
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又来到了巫家大殿的门前。
无字的石碑前,小禾停下脚步。
“这是娘亲和我的墓碑,他们都以为我死了。”小禾说。
“以后我的墓碑也立在这里好了。”林守溪及时补救了方才的过错。
小禾轻哼一声,说:“你是我贴身神侍,当然要寸步不能离。”
林守溪望向了上方那幅石画。
先前他便注意过这幅石画。
画中苍白之龙张开双翼,其下万民俯首。
“你不会连它也不认识吧?”小禾叹了口气。
“我知道,这是一条龙……”林守溪说。
“……”小禾无奈地看着他,耐心解释道:“这是显生之卷中记载的,太古时期最强大的龙,传说中,在邪神未降生的年代里,它曾是天地唯一的主宰,是万龙之君王,是一切法则的凝聚,是无法想象无可估量之神。我们不知其真名,只名之为——苍白。”
“苍白……”林守溪问:“既然是这般不可撼动的存在,后来又去哪里了呢?”
“去了扶桑之下。”
“扶桑?”
林守溪听过这个名字,这是山海经中有记载的神木,更有传说它高两千丈,长两千余围。
难道说扶桑不只是传说,而是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神树?
“嗯,扶桑是太古的神木,传说它是万物之初,是世界唯一的原点,据说苍白之王后来就被无名的力量困在扶桑之下,日日夜夜啃咬扶桑树的根系,想要从中脱身,它的鳞甲渐渐变成黑色,污染大地,它的血液渗出泥土,汇成毒泉……”
小禾说着久远的往事,话语悠悠,“不过这些都只是广为流传的故事,太古时期到底发生了什么,苍白之王去了哪里,扶桑在何处,龙尸由何而来,邪神被谁封印……这些仍旧是未解的谜题。”
天地无比辽远,他们身处之地,不过是偌大世界的隐秘一隅。
林守溪看着这巨大的石壁,看着人类先民跪拜的巨龙,亦生出了微微的无力感。
两人离开了壁画,绕殿而行,来到了大殿后方。
大殿后方有两座纯黑色的偏殿,殿前有井,井上刻着‘镇守’二字。
两口井的中间立着一口大鼎,大鼎四平八稳,其中光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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