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试?比武么?”
“随你。”
“大小姐,你怎么总喜欢以你之短攻我之长?嗯……用我家乡的话讲便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你该不会是表面上凶,实际上想被我制服然后摁着惩罚吧?”林守溪觉得自己明白了。
湛宫剑清鸣,表示支持。
“林守溪,我看你是真的欠打了!”
小禾曾立志要好好调教他,如今来看,她很失败,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气势汹汹地压了过去,期间她还不忘看了一眼湛宫,威胁道:“再敢乱叫,我将你主人连你一起打。”
深红色的案边,两人旁若无人地换起了招式。
歌舞影止,丝竹声歇。
所有的宫女齐齐停下了动作,望向了他们,似是不解。
被所有人盯着,他们也觉不适,相约暂时停手,来日再战。
接着,他们发现,宫女们停手似乎不是因为自己。
两人望向了蟒服官员,而蟒服者已背过身去,望向了提灯人,提灯人一言不发,木然地向外飘去。
骤然的安静令气氛诡异了起来。
“对了,这白袍帝王既然是镇守大人的人间模样,那它的真身究竟如何?”林守溪想起一事,问。
“嗯?你进来的时候没看到吗?”小禾感到奇怪。
“进来的时候?”
林守溪向着外面望去,方才进来的时候,门外明明只有一块巨大的假山石啊……
“那块假山石难道就是……”
“对呀,那就是镇守大人的神像。”
小禾点点头,却发现林守溪的神色越来越古怪了。
“怎么了?”她问。
林守溪闭唇沉思……镇守之神死了,死于两道剑痕,过去他怀疑那是自己与慕师靖劈砍而出的,可死城的暴雨之夜,他见到的明明是一位浊黄色衣袍的邪神,根本不是那座假山石一般的神明!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巫祝湖已经开始重新涨水。
鸦鸟们明明生活在空中,却似对水有着狂热的崇拜,它们成群聚集在湖面上空,乱飞乱叫,连绵的影舞若黑龙,落下的羽毛成片地飘浮在黑色的湖水上,被浪潮吞卷。
三小姐站在秘道的尽头,小腿已被涌上来的潮水淹没。
她苦等纪落阳不回来,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她对着湖水狂怒地谩骂,后悔错信了人,当时他没用钥匙就推开门的时候自己已经生疑,为何不再多提防一下呢?
后悔是没有用的,眼前的神道已被淹没,她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此刻哪怕要去湖心也只能回巫家另寻渡船。
回去的路上,他撞上了二公子。
“你怎么来了?那死胖子呢?他没和你在一起?”三小姐连忙问:“云真人呢?他去哪了?”
“王二关死了,云真人也死了。”二公子言简意赅,他像是受了连番打击,已经麻木,只是喃喃道:“我们都要死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三小姐不断摇头:“云真人怎么可能死……谁能杀得了他?”
“是王二关杀了他。”二公子说。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三小姐怒极反笑。
二公子却像是个木头人,冷静地阐述着事实:“云真人的身上有火灼烧的迹象,他应是被林守溪和巫幼禾重创,逃出生天后被王二关杀死了……”
“……”
三小姐无法判断,他到底是疯的还是清醒的,身后的浪潮越涨越高,再这样下去,这条秘道很快就会被彻底淹没,湖水拍打墙壁的声音已是警告,他们必须速速离去。
她踩着水,想向外面跑去,她跑一路涉水跑到转角处,却见二公子没有跟来,她扭过头,大叫道:“你还不快跑!”
二公子却没有回头,他看着前方,颤抖着伸手,只说了一个字:
“听。”
“听?听什么听?!”
三小姐一头雾水,她的耳畔只有潮水汹涌澎湃地作响。
二公子轻轻说:“有东西在哭。”
“哭?”
三小姐心想,现在若再不跑,等会他们可连哭都没地方哭了!
她转身要走,一缕哭声却真的钻入了耳腔里,幽怨而绵长,宛若幻觉。
那是湖面上传来的哭声,像是有人在湖底将羌笛吹奏出了声响,声音与浪潮相融着,不细听没法分辨,可一旦听到就无法将这悲伤之音忽略了,三小姐越听越觉清晰,她被曲调中的悲伤所俘获,一时间竟也失神……可湖水涨起之际,湖床上根本没有任何生命,哪怕是鱼都在偶尔的晴日中曝晒而死,哪会有什么吹笛人?
这声音究竟是哪里传来的?
湖水已经漫了上来,必须要走了,三小姐回神,向着密道的高处跑去,二公子虽然半疯半傻,却也不至于等死,他听了一会儿哭声,也拖着那件破旧斑斓的彩衣追了上来。
沿着密道一路逃跑,兜兜转转数度险些迷路,最终,三小姐还是连滚带爬地回到了巫家。
巫家的雨像是永远也不会停,平日里还算殷实的家族此刻安静得宛若炼狱,风雨吹得她站立不稳,她捂着眼,不敢去看那些残破的屋楼,因为她知道,里面定是遍布着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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