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屋门,小禾已在椅子上坐下,将木梳递给林守溪。
林守溪似被先前楚映婵的微笑慑住了,犹有些出神,直到小禾蹙着眉哼了一声时,他才发现木梳已递到了面前。他立刻将梳子接过。
“在想什么呢?”小禾问。
“没,没什么。”林守溪揉了揉眉,重新将心神舒展开来。
他想着方才与楚映婵说的话,忽然明白,她根本就没有与小禾摊牌的打算,她来找自己,或许只是故意为难他,看一下他的态度,他不确定楚映婵对自己的态度满不满意,但至少看起来,她的心情并不差。林守溪暂不多想这些,先一心一意哄好眼前的少女再说。
小禾对于楚映婵是很信任的,倒也没有生疑,只是道:“家里没有镜子,梳起来会不会不方便。”
妖煞塔毕竟是荒郊野岭,梳妆镜这般精细的东西是稀少的。
“以前小禾不照镜子的么?”林守溪好奇地问。
“照的,接一盆水就可以了。”小禾诉说着过去朴素的生活。
“水……”
林守溪心念一动,真舀了勺水来,以白瞳黑凰剑经第一重的力量将其卷起,铺成一面水镜。
水镜清圆无尘,少女皎洁的面容映照其中,如梦似幻,小禾心中感动,却也羞于明说,只是似夸似骂道:“花招倒还挺多的。”
林守溪笑了笑,将梳齿送入了她的发间,从温泉至此,她湿漉漉的长发已被吹干,外面的光照在上面,发与发之间的间隙被光填满,垂首看去,绸滑的雪发宛若一块完整的光幕,木梳落在其中,上下梳弄,无半丝阻隔感,似木舟随风漂泊,寻找着众香曼妙的彼岸。
小禾坐得端正,腰背挺拔,脊线蜿蜒,身上的狐裘布料完整,无拼接感,熨帖身子之余也显得宽挺漂亮,与师尊那身清冷妖娆的狐裘相较各有风情。
“对了,你何时拜的楚映婵为师呀。”小禾问。
“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林守溪估算着日子。
“你为何拜她为师?”小禾的眼神中再度露出了一丝警惕。
“为了来找小禾啊。”林守溪笑着回答。
小禾惊讶之下询问缘由,林守溪一五一十地交待了,小禾更加惊讶了,“我好心好意将自己的规划告诉她,她竟以此要挟你……你是不是又在骗我呀,楚楚姐姐怎么会这么坏。”
“是啊,她可坏了,小禾真是交友不慎。”
林守溪想着刚才的事,打趣了一句,又补充道:“不过一路过来也多亏了楚仙子帮忙,若只我一人,恐怕真走不到妖煞塔。”
“你们到底在路上遇到了什么?”小禾问。
林守溪一边梳着发,一边说起了路上的遭遇,他着重讲述了一下不死国的故事,从误入不死国至与洛初娥的遭遇,从囚禁巨牢到惊险越狱,从绝望到希望再到绝望……
他是笑着说的,语气听上去也颇为轻松,但小禾心系于他,能身临其境般感受到那种恐惧与压迫,与之相比,自己与慕师靖在地牢中争论哪个萝卜好吃,简直算是享受人生了。
“洛初娥……竟是这样的人吗?”小禾想着时以娆走向巨龙,说‘不愿辱没先祖’时的场景,心头隐隐泛痛。
“是识潮之神,邪神的力量可以扭曲人的精神意志,它们统治的世界里,神女会变成堕仙,英雄会化为妖魔,若无法将其战胜,这样的悲剧只会越来越多。”林守溪说。
小禾轻轻点头,又问:“然后呢?她在不死国中几乎无敌,你们又是怎么战胜她的?”
林守溪又给她慢慢讲完了接下来发生的事,小禾全神贯注地听着,耳畔隐隐有炼狱恶鬼仰天嘶叫的声音,哪怕知道了最后会安然无恙,她的心绪依旧不免跌宕,直至讲到楚映婵越狱而出,黑尺破空而至,洞穿洛初娥的心脏时,小禾才长长舒了口气。
林守溪在讲述的时候刻意隐去了许多与楚映婵的细节,但敏锐如小禾依旧有所察觉,她听完这个故事以后,先对林守溪嘘寒问暖了一番,待确认真的一切安好后,才轻声说:
“你与楚映婵之间,也发生了这么多事么。”
这句话看上去是自言自语,但精神始终保持高度紧张的林守溪能听出,她是希望自己能给出一个回答。
林守溪想着楚映婵先前的态度,亦是左右为难,他想了一会儿,只好说:“楚姑娘帮了我很多,与我亦是生死之交了,一路疾驰至妖煞塔,我都没来得及与她真正道谢,稍后小禾要与我同去么?”
“好,好呀,楚姐姐付出了这么多,自是要谢的。”
小禾应了一声,觉得是自己又多心了,她香腮微鼓,说:“不过感谢归感谢,之前拿我的秘密要挟你的事,我还是要与她算清楚的。”
“嗯,小禾真是善恶分明。”林守溪嘴上夸奖,心中打鼓。
小禾又想起来了自己与楚映婵之间还有一场约战,先前她不愿乘人之危,如今楚映婵非但没了那死气沉沉的颓丧之感,还颇为神气,似乎可以应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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