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今日重逢,慕师靖早已忘掉这件事了,她身为道门圣女,向来将行侠仗义视为己任,救下她们师徒几人,对她们而言恩重如山,但对慕师靖而言,却只是人生中云淡风轻的一笔。
“你来圣壤殿,是与妖煞塔之事有关吗?”慕师靖问。
黄衫女子颔首。
妖煞塔之事已过去将近一年,但神山与圣壤殿对于那尸骸长矛的探究远远没有结束,去年参与到此事的诸位修道者时常会被召见,询问当初的种种遭遇。
今日,黄衫女子结束了为期十日的询问,也准备驱车返回神守山。
“当日大恩黄素始终铭记在心,这一年来,妾身常常苦于无处感谢,今日与姑娘相遇真乃命中注定的缘分,恩人不若与我同行,去神守山作客,我也好认真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自称黄素的黄衫女子温婉地笑。
慕师靖正苦于不知道接下去何去何从,现在恰遇她人相邀,她也没有犹豫,点头答应。
楚映婵也没什么异议,她幼年离家出走之时就去过神守山,对神守山并不陌生,当年也有不少神守山的仙师要收她为徒,许诺大道前程,但她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当然,她心里知道,她真正拒绝的原因只有一个——离家太近。
于是,她骑着陪她一起长大的小鹿,在十岁那年千里迢迢去了云空山,只可惜,当时的她正位年少的叛逆张扬而窃喜时,没有料到师尊竟是娘亲的闺房密友。
楚映婵思及往事,不由笑了起来,笑容娴静美好。
马车继续行驶,驶向神守山。
圣壤殿与神守山相隔甚远,哪怕这吞饮日辉月芒的独角兽足力强劲,也至少要跑上三日才能抵达。
接下来的三日里平安无事,慕师靖、楚映婵、白祝坐在宽敞的车厢里,言笑晏晏,这三日里,慕师靖格外嚣张,除了讨论修行之外,就以调戏这冷面仙子为乐。
她给出的理由很是荒诞:“林守溪可以将你这坏仙子驯服,我也可以,我又不比他差。”
面对小妖女这番说辞,楚映婵只是淡淡地笑,她托着香腮,对慕师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你不行。”
慕师靖于是更变本加厉。
楚映婵念她在圣壤殿表现出色,也未追究,由着她胡来,直至某一日,她趁着她在林间山泉沐浴时,窃走她的衣裳挑逗她追逐时,楚映婵才不再容忍,冷着脸颊与身子,将这小妖女捉拿归案,以素白无花的抹胸长绫将她绑起来,提着腰背,掀裙就打,几番下来将她收拾得服服帖帖,再不敢造次。
“以后师尊不在,你须以师姐为尊。”楚映婵如此说。
慕师靖很不情愿地点头。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能降服小禾,却总拿这个面冷心热的仙子没辙,仅仅是因为境界的差距么……
第三日,即将抵达神守山的前夜,天空中忽有流星划过。
慕师靖拉着楚映婵的小手一同下车,站在秋草衰黄的广阔原野上,望着倒扣在大地的璀璨星空,浩瀚的星河上,刹那飞逝的流星像是一尾尾窜过水面的鱼,惊起笔直而神秘的浮光。
“快许愿。”
慕师靖抓起楚映婵的另一只手,用力一合,认真地说。
两位风华卓绝的少女站在绵长不绝的凉风里,对着天空双手合十。
慕师靖许下了在恶泉大牢时没敢许下的心愿。
她的愿望再简单不过,只是希望林守溪、小禾、师尊都平安归来而已,至于某些扭曲在心灵更深处的想法,哪怕对着星星,她也缄口不言。
“每年秋冬之际,这样的流星雨会很多,尤其是迟夕节的时候,代掌教会打开神守山的狮子殿,让弟子们一同去观星台上看星星,那里可以看到最清晰也最壮阔的星雨。弟子们不用担心阴云或雨雪,因为狮子殿远比云更高。”
黄素从另一架马车上下来,望着星空,悠悠地说道。
说来也巧,这个世界的迟夕节在另一个世界恰是上元灯节。
慕师靖听了之后,对于那蔚为壮观的流星雨倒不关心,而是好奇地问:“代掌教?你为何称呼你们掌教为代掌教?”
“因为掌教之玺在三百多年前就遗失了,始终没能寻回,所以这一代的掌教大人立下誓言,要找回神守山的掌教之玺,才会将‘代’字抹去。”黄素解释道:“唯有得到神玺认可,才是真正天人共授的掌教真人。”
“掌教之玺?这东西一听就极为重要,这等镇山之物也能丢失?还能三百多年都找不到?”慕师靖感到惊讶。
楚映婵听了,也想起了小时候娘亲给她讲过的往事。
三百多年前,神守山的老掌教病死,他死前未立新的掌教,故而各位门主为夺掌教一职,争论不休,甚至大打出手,惹得神守山风云动荡,气运衰颓,彼时的首座真人不愿放任乱象,他出面,力排众议,说掌教人选何其神圣,宁缺毋滥,在没找到合适人选前,由他来统领神守山,直至下一代掌教‘应运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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