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时至今日,殊媱在看见心脏之后,终于明白了许多事。
“你赐予我弥合之灵根,原来不是要我杀掉那些不配拥有灵根的人么……”
殊媱喃喃自语。
她抚摸着心脏,关于龙的原初意念在体内觉醒,其中包括着龙语,龙语是纯粹的精神音节,没有文字作为载体,在龙语里,‘弥合’的意思等同于拥抱。
殊媱忽然张开了手臂,一字一顿道:
“形——神——合——”
弥合灵根生效。
殊媱与这颗心脏紧紧相拥。
接着,宛若神迹降临,原本死灰色的心脏竟重新焕发光彩。
心脏有力地跳动,缠绕心脏的树根被尽数挣裂,虚白之王的瞳孔重新点燃,将整个地宫的黑暗驱散殆尽。
心脏是龙类最重要的器官,它一经跳动,就可以让整副骸骨重现生机。
殊媱也因此明白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对于龙来说,意志高于一切,这副强大的身躯更像是一个铠甲,而龙的意志则是铠甲里的人,过去,操控这‘铠甲’的是虚白之王,如今虚白之王死去,祂在临死前将铠甲传承给了女儿。
某种意义上说,殊媱与三花猫无异,她们都是继承者,继承了这副战无不胜的上古盔甲,不同的是,三花猫是被人为创造的,而殊媱则是接过了父王的衣钵。
死寂如坟的地宫里,殊媱加冕为王。
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拦她了。
她张开双翼。
龙的骨翼宛若两柄巨刃,轻而易举地切开了钢铁般坚硬的冻土,收拢了万年的翅膀重新舒展,龙发出低吼,风应召而来,汇聚在它失去了翼膜的翅膀下,将它的巨大的身躯重新托起。
神战的尾声里,殊媱降临。
不可一世的巨大金虫如遇天敌,发出悲鸣。
悲鸣很快变成惨叫。
巨龙掠过里面,苍鹰捕猎毒蛇般将其抓起,以利爪将其撕裂,巨型的金虫也没有坐以待毙,它也缠绕住了巨龙的骨臂,试图破坏这颗新生的心脏。
殊媱刚刚驾驭这副身体,起初还有些生疏,但她进步很快,动作也越来越流畅娴熟。
力量碾压之下,这头金虫的挣扎成了徒劳,很快,它被殊媱撕成了碎片。
每一片碎片都是灵根。
这些因为被吞噬而紧密聚合的灵根重新松散开来,它们被风吹起,向着真国的城镇飘去。
灵根会回到修士们的体内。
殊媱还记得仙邀的事。
她摧毁了花之灵根。
花之灵根灵性消散,化作了一朵雪花,被风卷入漫天风雪里,不再可见。
接着,殊媱又望向了雪潮的方向。
她踩死了那个打铁的老人。
然后,殊媱看向了宫语。
这白袍仙子将这老人打得头破血流,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殊媱要对宫语出手,却被慕师靖拦住了。
“她的确不是好人,但是我们的人。”慕师靖说。
殊媱心领神会。
狰狞的龙首再度低垂,虚白的瞳孔中映照出了皇帝。
皇帝早已奄奄一息。
司暮雪依旧持剑拦在皇帝面前,但她眼里的决心早已溃散,横剑而立的举动更像是在保护自己的固执。
“不用管她。”慕师靖说:“关于她的一切,我会亲自了结。”
殊媱对于小姐言听计从。
她的父王曾与苍白立下契约,至死未渝,她也同样如此。
于是,殊媱只能看向魂泉。
伤痕累累的魂泉同样看着她。
直到现在,魂泉终于明白,她利用种子抽取虚白之王力量的举动是多此一举的,虚白之王本就要‘寿终正寝’了,祂诞下女儿,本就是希望她能传承自己的身躯。
但当时的魂泉并不明白。
于是,这份震怖天下的力量,就这样阴差阳错地落到了殊媱的手中。
三花猫继承苍碧之王时,被苍碧之王厚重的记忆折磨得发狂,但殊媱没有,她只像是回到了温暖的襁褓里,古老的记忆顺着血脉潺潺流淌入她的意识之海,成为了她记忆的一部分。
“原来,龙的传承,靠的是意念么?”魂泉轻声道。
若她还在巅峰状态,的确可以与虚白尸骸一战,但她刚与皇帝和苍碧之王苦战过,又如何能面对这尊新生的庞然巨物?
她终究败了。
“你要杀死我吗?”魂泉问。
……
另一边。
司暮雪又与皇帝的对峙上了。
有了先前的教训,这一次,皇帝无论说什么,司暮雪都恪守平静,可即便如此,慕师靖依旧可以从她飘动的狐尾中,看出她内心的挣扎。
“你若下不了决心,我可以帮你。”
慕师靖清冷开口,说:“对你来说,皇帝是敌人,司暮烟是姐姐,但对我来说,她们都是敌人,你蒙上眼,我来替你决定。”
司暮雪没有回话。
慕师靖轻声叹息。
她抹去了覆在雪亮剑刃上的新霜,闭上了一只眸子,斜视剑身,似乎在看它是否笔直,是否凌厉,接着,她视司暮雪如无物,直接从她身边走过,走向了皇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