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溪向前走去,黑暗向后退去,一进一退间,涌出的黑暗竟被逼回了死灵雪原之内。
林守溪穿过裂隙,回到了死灵雪原之中。
穿过堆积成山的雪灾兽尸体,穿过满是裂缝的大地,他见到了那柄诛族之剑,百年之前,诛族之剑还有高塔大小,现在,它明显又缩小了一圈。
诛族之剑被林守溪的金光所唤醒。
它苏醒后,看到了林守溪,本能地唤起了敌意,朝他刺了过去。
然后,诛族之剑直接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像是触碰到了幻影,未能伤他分毫。
“我现在是独一无二的生命,你杀不了我。”林守溪说。
诛族之剑震惊之余,调头就跑。
“走什么?”
林守溪注视着它,说:“世人皆说你与我是唯二的镇世神剑,在驱邪避祸的图腾里,我们亦形影不离。如今邪神近在咫尺,你身为镇世之剑,为何要走?”
诛族之剑哪里想听他胡扯,它借着这点微光带来的清醒,朝着缝隙处飞快掠去。
它想离开这里。
这种逃离的念头已近乎痴狂。
但很快,一道金光降下,化作金刚琢的模样,将诛族之剑锁住,接着,又有数十道金光追来,将它从头到尾紧缚。
“黑暗可以囚禁你,光明也一样。”林守溪说。
诛族之剑不断挣扎,却是徒劳无功。
这柄百年前令他与慕师靖棘手无比的剑,如今已对他造不成任何的威胁,只是,他也没找到彻底毁灭它的手段。
林守溪继续向前走去。
满目疮痍的黑暗中,巨人王残破的尸体兀自在黑暗中雄立,宛若一柄倒插在地上的古重大剑,等待着天神将其拔出。
冻结小禾的巨型冰块就在巨人尸骸的旁边,冰块的后方,是诞生死灵黑暗的深渊。
小禾容颜如初,飞扬的裙袂像是白鸟的羽翼,独属于皇帝的圣印浮现在她的眉间,交辉日月。
黑暗不断渗透进冰块里,小禾宛若莲花灯的灯芯,纤细脆弱,随时要在这鬼蜮一样的地方湮灭。
宫盈温婉的话语在他耳边回响:
“火焰是灰烬的影子,光明也是黑暗中孕生而出的,你该去到属于你的战场,那里有无限的黑暗,也必将是你的涅盘之地……去将最后的残缺填补完整吧。”
林守溪走到了黑渊之侧。
大渊如井,深不可测。
林守溪睁开金瞳,向下俯瞰,深黑暗像是一条条剥了皮的蟒蛇,蠕动着、缠绞着,婴儿啼哭般的凄厉之声在其中回荡不休,这是孕育邪神的井,弥漫着黏稠的煞气,看一眼就会让人心智撕裂,变成怪物。
林守溪哪怕已神丹初成,依旧受到了影响。
仿佛有钝刀割着他的大脑,传来的剧痛威胁他就此止步。
“再等等我。”
林守溪看向小禾,柔声开口。
接着。
他一跃而下。
深渊像是痉挛的腔道,顷刻合拢,林守溪隐没其中,生死未卜。
……
祖师山上的战斗还未休止。
哪怕宫盈已极力克制,将这邪神引至云上,战斗的余波依旧像是开天的斧头,直接将巍峨的祖师山拦腰斩断。
百年之前。
宫盈为了击退识潮之神,几乎身死道消,多亏了宫颂早已为她铺好后路,她才勉强化作一朵青莲,在不死国中存活。
幸好,死城之战里,另一个世界的天道被皇帝所摧毁。天道不再悬于众生头顶,于是,这百年里,那个世界的道法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蓬勃发展。
一荣俱荣一毁俱毁,宫盈重新由青莲化人,离开不死国,再次登上神位,甚至比当年更强。
“还是不够么?”
宫盈看着缠绕在自己袖臂之间的黄河与洛水,哀哀叹息。
黄河与洛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窄。
三天之前,它们还是滔滔大河,如今,却只似萦绕臂间的彩巾了。
邪神纠缠的祖师遗蜕悬于长空,像是糜烂的太阳,不断滴落着浊液,它兀自歌唱,歌声快活,好似庆功宴上的赞颂。
肉球之下,尸横遍野。
慕师靖等人已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
她们一直在疏散受灾的人群,指引他们逃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如今,祖师山下十室十空,不见活人,唯见堆积成山的尸体。
依山而建的繁荣城镇已尽数变作空城。
“盈姐姐能赢下来么?”
白祝望着天空,忧心忡忡。
慕师靖能感知到些许天空中的战斗,秀眉锁紧,没有作答。
时以娆也不发话。
唯有楚妙语气坚定:“相信宫主大人。百年之前,她能击退识潮之神,今日,定然也可以斩灭哀咏……此役之后,三大邪神将不复存在,从此往后都将是人族的盛世。”
“但愿。”
慕师靖望着黑沉沉的天空,语气也显得沉重。
灾难临头,她的身体里,再也没有一位小姐能给予她回应,她必须成为真正的小姐。
“无论结局如何,我们都必须离开了,留在这里,只会让宫主大人束手束脚。”慕师靖一边说,一边从储物戒中取出丹药与宝物,分发给大家:“休息好后,我们立刻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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