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这是苍白的脑子,当年苍白之脑以陨星的形式降临此界,寄生在了这颗星球上?
林守溪回神时,陨星已经飞远。
接下来的几天里,林守溪一直在寻找离开的办法,他尝试了几万种方法,都失败了。
他被困在了这个不停倒退的世界,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类。
林守溪也渐渐明白,他所身处的这个世界,应是蓝星的过去,他所见到的画面,都是早已埋藏在地层深处的、几亿年前的画面了。
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原点是原初时间。
他正朝着那个原初时间不断下坠。
三年之后,林守溪几乎确定,他无法离开这个时间的囚牢。他唯一担心的,只是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是否是一致的,会不会哪天醒来,发现外面已沧海桑田。
担心并无作用。
林守溪开始在这个世界游荡,寻找其他的破局之法。
他见证了一头暴龙从老年到壮年到幼年最后变成白色龙蛋的场景,见到了诡异倒放的分娩过程,见到了濒死的生命从血泊中站起,伤口愈合,倒退回丛林……死病老生,周而复始。
他还来到了南北两极,这个时代的气候尤其温暖,南北两极甚至没有冰盖。
他也没有找到地心的入口。
看来他的猜想没错,这个时代,苍白之脑还未寄生。
他无法回去,也无法离开,只能在这里生存。
时间就这样悄然过去,并于悄然之中,展露出它宏大的面貌。
起初,林守溪还能在这个新颖的世界里寻找到一丝乐趣用以解闷,但,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后,一切都显得枯燥、乏味,他只能不停地回忆着往事,但自幼时出生于黑崖起,至他坐化昆仑山巅,也只是过去了一百年,他哪怕将所有细节都回想个遍,也足够回想几千几万遍了。
他曾让宫语苦等过四百年,也许,这是命运施加给他的报复。
生着翼膜的鸟在天空振翅,菊石在怪物横生的大海中爬行,很多时候,他已不觉得世界是在倒退,甚至一度认为,世界本该就是这样的。
又过了一万年。
任何瑰丽的景象都无法再激起他的兴趣。
他看着广袤的天地,唯一感觉到的,只是空洞。
他知道,区区的两万年在世间的尺度上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刹那,他不知道还在这里待上多久。
今夜星斗明亮,林守溪在将往事回忆了一遍后,陷入了沉眠。
再醒来时又是数万年后,他为沉眠开辟的洞府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遮天的松柏,大量的蜻蜓与蛴螬窸窸窣窣地穿梭过林子,野兽奔走的声响里,他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象足巨龙。
对他而言,世界依旧没什么改变。
接下来的漫长岁月里,他不断进入沉眠,想以此消耗时间,快点抵达原点的原初。
但这样长达万年的沉眠亦是杯水车薪。
当年天宫之中,真视神女听到他要炼化原点后,说他比自己还要疯狂,如今,他终于深切地明悟了其中的含义……这就是原点,这条回归原点的路径太过漫长,任何人都会在冗长的时间长河里疯掉。
真视神女……
他觉得这个名字很遥远。
太阳从西边升起,从东边落下,瀑布逆流,参天巨木长成幼苗……大自然如此和谐。
林守溪不由想起了那位‘小姐’,当年神战之后,作为苍白意志的小姐,就是在黑暗的雪原上徘徊了数亿年啊……那该是何等的孤单?
林守溪不去想,因为他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会懂的。
他沉眠的时间越来越长。
有一次,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躺在海洋里,鱼类在他上方穿梭不定,宛如幽灵。
他没有选择去到陆地。
他就这样躺在深洋,闭上眼,继续沉睡。
苏醒,沉睡,苏醒,沉睡……
时间以万年为尺度飞逝着,他身下的海床时而隆起为山脉,时而又沉沦为谷地,这是何其枯燥无聊的过程,期间,他一度想过要杀死自己来了结这段折磨,但这只是想而已,每当他抬起手腕,他就会看到刻在血肉上的一个个名字。
巫幼禾、慕师靖、楚映婵、宫语、司暮雪、时以娆、白祝……
他凝视着这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从一笔一划中回忆起她们的形容。
记忆在脑海中纷至沓来,他想起自己是林守溪,想起自己是九明圣王,她们还在等他呢……这是他与原点的战斗,战斗远未结束,他不能认输。
他化作太阳从地上升起。
他升上高空。
他从东边缓缓飘到西边,他绕着星辰旋转。
这个宇宙是虚无的,只有蓝星与月亮,所谓的满天星辰只是无数虚化的光斑。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许多次醒来的时候,他都想重新拾取一些生的意义,但他找不到,空洞与虚无是绝对的寒冷,它们可以将鲜活的血肉冻成冰渣。
某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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