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白刚把眼泪擦掉,可他的泪没一会儿又滑落了下来:“而我妈在哭。我妈是一个特别坚强的人,我根本就没见她流过泪,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哭。我就询问我妈哭的原因,我爸说……”
“他说,你妹妹走了。”姚白想双手抱住脑袋,可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在学生面前如此失态,就摸了摸自己已经秃了的头顶,“我没懂我爸的意思,我就反问,什么叫妹妹走了?是被你们送走了吗?你们把她送去谁家了?我像是疯了一样,要出门把妹妹接回来,脚刚踏出家门,我妈说,妹妹没了,他们那么晚回来就是因为把妹妹下葬了,说是未成年的孩子不举办什么仪式,直接火化下葬。”
“我连我妹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姚白双手掩面,失声痛哭起来,“我居然是最后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人!我真是一个不合格、不称职的哥哥!”
梁瑜听见姚白说了这样的话,就立马反驳道:“主任!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您不要那么说自己!也别那么想!也许您父母是为了不打扰您工作,不想让您分心,所以才不告诉您这个消息的。您要工作,才没见到您妹妹最后一面,才最后一个得知这个消息,这并不是您的错,您不要太自责了。”
姚白点点头,表示这些道理他都懂,接着道:“后来,我从我爸妈口中得知,我妹妹的班主任来家访时说过的话。我相信我妹妹不会做出作弊的事情来,于是我第二天请了假,去我妹妹的学校里找到她的班主任,把我的妹妹的噩耗告诉了她。我得到她的同意之后,我就去妹妹的教室里,把她的东西都整理好,抱起我妹妹所有的东西刚想走,有一个说我妹妹说得最起劲的女生,她说我妹妹是一个胆小鬼,说她怎么那么脆弱,连跟她开玩笑都不行,居然不来学校上学了。”
“我听了她的话之后,我就发火了,我问她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能是我太凶,把她吓到了,她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我想把那些诬陷过我妹妹的人都揍一顿,我好恨啊!如果不是他们因为嫉妒我妹妹的成绩比他们的好,他们就不会跟班主任说我妹妹作弊的话,班主任也不会去家里家访,我父母也就不会打我妹一顿,我妹也就不会跑出去,也就不会被卡车撞了。”
“我那时候觉得,如果不是他们,我妹妹也就不会死,我想揍他们一顿,可是,不管我再怎么恨他们,不管我怎么揍他们,我的妹妹也回不来了。”姚白抹了一下泪,眼眶通红,“我记得我那时候丢下一句:以后你不用再想着如何针对她了,我妹妹再也不会来了,因为她已经死了。我说完之后就走了,没管教室里他们的反应。”
“我妹妹她那时候才十五岁!十五岁啊!她还没成年呢,就要经历这些事情。如果说她还在的话,那她现在肯定已经事业有成,已经结婚生子了吧。孩子和她一样乖巧可爱,聪明伶俐。喜欢黏着我,在我身边喊我舅舅。可那一切都停止在了她十五岁那年,不管是我对她的回忆,还是她的生命,都停在那一年了。”
“如果说,我那时候细心一些的话,我就能觉察到她的心情变化;如果我能够好好关心她一下,多问问她关于在学校里的事情的话,那我肯定就会去她学校里为她出头;要是我那时候有能力一些的话,我就可以保护好我的妹妹了。”
姚白不知是第几次叹气了,伸手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我把妹妹学校里留下的东西搬回家之后,我就一点一点地整理着妹妹的东西,结果我就找到了这一本笔记本,妹妹她真的很喜欢画画,她小时候跟我说过,她想当个画家,所以这本笔记本里,多数都是她画的我和她的日常,或者在记录了自己的心情之后,在旁边画个配图。可里面一点被欺负的事情都没写。”
“我担心这本笔记本的封面会坏,我就每年买一本笔记本,把外面的保护壳拆了,再装在妹妹的这本笔记本外面,只要保护壳有坏的迹象,我就换一个。”
“所以说,这也是我为什么特别憎恨校园霸凌的理由。”姚白又轻轻摸了摸笔记本里的字。
梁瑜不禁把目光投在笔记本上,蹙起眉头:用铅笔写的字,不是很容易就模糊的吗?
姚白察觉到了梁瑜的视线,就问了一句:“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过去了那么多年,可里面的字迹一点都没褪色?感觉像是刚写上去的?”
梁瑜重重地点头:“主任,到底是怎么把铅笔字保留那么长时间的啊?用铅笔写的字不是很容易变浅的吗?而且您还一直翻阅,摸上面的字,不是更容易把字给抹模糊吗?可我感觉您妹妹的这本笔记本里的铅笔痕迹一点都没变浅啊!反而感觉像是刚写上去的一样。”
“因为我在字迹上涂上了胶水,用硬卡纸把胶水均匀地涂抹上去,等胶水干透了之后,我再继续之前的操作。”姚白把笔记本推到梁瑜的面前,“不信的话,你可以摸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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