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凌风被削官离京,一身行囊皆无,只是随身的银枪一直携带。
裴喜君心细如发,甘棠驿一战时,便注意到了卢凌风并无佩刀的境况。初来南州,一是为心上人着想,二是为了薛环拜师,裴喜君四处寻访,竟寻得了第一位来南州任职都尉的佩刀。
卢凌风只一眼便心生喜欢,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拒绝一把好刀,可这家伙,好面子很,怎肯无端接受裴喜君的馈赠,好在,苏无名嘴灿莲花,终于说动了卢凌风,这才接下。
李伏蝉站在院旁,倚着亭柱,身旁坐着成乙,两人一看一听,卢凌风在院子中舞动横刀,时而凌空跃起,时而侧身翻转,风声呼啸,刀光闪烁,一招一式,刚猛迅捷。
成乙轻声道:“卢兄的军中刀法纯熟明练,势大力沉,也是不可多得的技艺,比之他的长枪之技,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伏蝉轻轻颔首,微微一笑,手中拿着频婆果,不时啃上两口,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卢凌风动作一顿,头猛然一回,斥声道:“什么人?出来!”
李伏蝉早已注意到了来人,笑着招了招手,薛环从柱后缓缓走出,先是跟李伏蝉与成乙打了声招呼,这才走到卢凌风面前。
卢凌风眉头紧皱,面容严肃,问道:“偷偷摸摸的,在那干什么?”
薛环尴尬一笑,不曾作答。
卢凌风目光一凝,声音高了不少,“问你话呢,在此作甚!”
薛环回头看了看李伏蝉,却见李伏蝉悄悄眨了眨眼,这才对着卢凌风弱声道:“学艺。”
卢凌风一顿,眼神微眯,问道:“你说什么?”
薛环似下定了什么决心,语气变得坚定,紧紧看着卢凌风,说道:“学武艺!”
卢凌风冷笑一声,“你不是说我当你师父不够格吗?怎么又跑来偷学!”
薛环却是老实,直言道:“咱们同住在这司马府,你又在此练武,不是现成的师父嘛。”
卢凌风头颅高昂,低眉看着薛环,冷哼一声,道:“原来,我是拿来被顺便的!”
薛环摇了摇头,说道:“也不是,你这个人吧,太过高傲,不像我心中的师父,”说话间,又看了看李伏蝉,“伏蝉阿兄倒是像我心中的师父,和蔼亲善,只是,伏蝉阿兄说他比我大不了多少,教我武艺也无妨,称他阿兄就是,却是不必拜他为师。”
“小姐喜欢你,她也希望我拜你为师,何况你的武艺也还行,我自然想学!”薛环看了看卢凌风逐渐僵硬的面庞忍不住补了一句。
卢凌风面色微滞,转头看了看正一脸无辜状的李伏蝉,又想起李伏蝉那似神似鬼的身手,终究是没跟薛环计较,也不生气,反而问道:“你真的想学武?”
薛环陈恳道:“真想学!”
李伏蝉看着薛环眼中听到学武后露出的光,倒是不禁想起自己,前世多病,撒手人世,再来到这个世界,见到了自家阿耶,那颗久寂的江湖心风起云涌,初习武时的热情,是今生都难忘的一种感动。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卢凌风轻声道:“像你祖上薛仁贵那样建功立业?”
薛环苦笑一声,“那日我不都说了嘛,我祖上是薛仁贵这事,根本就是小姐哄我的,我想学武,就是为了好好保护小姐!”
卢凌风听到那句小姐哄我也是情不自禁笑出声,待薛环说完,脸却是板下来,“你对你家小姐倒是忠心,不过,没有远大抱负,怎可拜我卢凌风为师!”说完,转身就向李伏蝉走去。
薛环心中一忿,高声喝道:“好高骛远者,也许一辈子都是废物,能随遇而安,到哪儿都能做好眼前的事,才是了不起的人!”
卢凌风脚下一顿,看着李伏蝉悄悄竖起的大拇指和揶揄的笑意,面色无奈,也不回头,说道:“你此话似有所指?”
薛环倒真不愧是能拜了卢凌风为师的人,也是一样的犟种,竟直接道:“说的就是你!你现在已经不是中郎将了,老惦记着天子,东宫和朱雀大街,有何用?身在南州,却说这里是偏蛮之地,人家刺史、长史,都对你恭敬有加,你却还看不起人家,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你是苏先生的参军,若丢了这一饭碗,空有远大的抱负,又有何用!”
卢凌风面容一怒,曾几何时,他卢凌风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指着鼻子说道,一个转身,径直走到薛环身前,厉声问道:“是裴喜君教你这么说的?”
薛环毫不动容,“不是!”
卢凌风哪会相信,手中横刀直指薛环脖颈,李伏蝉目光微动,还站立柱下看热闹的身形似鬼魅而动,下一刻,便出现在薛环身旁,两根手指如神来一笔,轻轻夹住了卢凌风的刀锋,无奈道:“卢阿兄,怎还这般莽撞,薛环是个好孩子,一路南下,护着喜君小姐,你怎可三言两语不顺心,便刀剑相向,何况,这刀,可还是喜君小姐与薛环一同为你选的。”
卢凌风看着李伏蝉突然出现的身影,倒是习惯了不少,也不惊,但听得话语,也是意识到自己的过激,缓缓收回长刀,却还是怒视着薛环,高声道:“你莫撒谎,你小小年纪,区区家奴,怎么可能说出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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