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云在宋归慈的照料下,渐渐有了精神,第三天开始已经能主动进食。
一直到入冬,山云的皮毛已经变成了同一间马厩中,最光滑黑亮的那个,如今躯干与四肢的肌肉比之前更加紧实流畅。
宋归慈把山云养得漂亮极了。
每当他打扫这间圈舍时,山云就会跟在宋归慈身后,用头颈和身背去蹭他的脸。
宋归慈无奈地放下手里的东西,与它亲近一番,山云便会轻踏着蹄子,短促嘶鸣一声,日复一日。
谭公公亲眼见到时,还真有点认不出这就是几个月前的那匹黑色烈马。
眼里阴沉沉的,突然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宫里的冬狩将近,近日来频繁有贵人派了手下来驹辖庭择选坐骑。
除了皇室几个主子固定专供的马驹,宫人们将其他所有马牵至马场上展示,以供挑选。
山云无疑是最瞩目的那个,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山云奔驰起来,平稳如连绵苍山,轻快似鹰掠浮云,四蹄翻腾,长鬃飞扬,驰聘嘶鸣而过,恰如一片黑色的狂风呼啸。
山云减下速度,慢慢踏步行至宋归慈面前停下。
喘着鼻息微微倾低头颅,像在寻求对方的夸奖。
宋归慈嘴角浮着淡薄的笑意,为它顺毛。
“这马是你养的?”
宋归慈转过身,看见面前站定一个锦衣华裘,形容尊贵的小公子。
来人一双丹凤眼热切地盯着山云,目不转睛。
隐在宋归慈背后的江应巧,看到此人时愣了愣。
宋归慈退至旁侧,让出山云身边的位置。
“回贵人,是奴才养的。”
“这马倒是被你养的极好,牵来我骑骑。”
宋归慈犹豫了一下,说道:“贵人,山云性顽劣难驯服,苑中至今无人能上它的背。”
闻言,小公子身后的宫人担心主子骑马受伤,出言劝他三思。
小公子没理睬,瞧一个小小饲马奴才却说出这样的狂言,不屑地轻笑一声。
抬手就去摸山云,却被马儿后退甩着脑袋躲开了。
见此,他上前一步强硬抓住山云脖子上的缰绳不松,用力将它向自己扯来。
山云发出气愤的嘶鸣,突然抬起前蹄就要踢向对方。
惊险之间,宋归慈抓住小公子后腰的衣服迅速向后拉开,山云的马蹄重重落在土地上。
宋归慈一手控制住缰绳,掌心贴着马身轻轻摩挲安抚。
“嘘,安静些。”
山云不悦地甩动颈上的鬃毛,呼着粗气。
小公子方从险中回过神来,见此情景,忍不住挑了挑眉。
“它倒是听你的话,叫什么名字?”
“山云。”
“我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宋归慈。”
听到这个名字,小公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这才正眼打量起面前的人。
没一会儿便移开眼,云淡风轻道:“哦,你爹就是那传闻中的罪臣啊。”
身后的宫人又开始催促,提醒他莫让贵妃娘娘久等。
小公子眉眼间不耐烦,瞥了一眼那马,从袖中捏了颗金豆子扔给宋归慈。
圆圆的金子不痛不痒砸在他胸口,掉在了地上。
“这匹马本公子要了,明日来取。”
他负手强调,“记住,是叶家二公子,叶檀要的马,不许别个抢,给我安顿好了,明白吗?”
宋归慈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微微抬起头,只能看见叶檀的下巴。
“是,奴才谨记。”
恰时谭公公走过来,带着卑微谄媚的笑容,向叶檀行礼。
“叶二公子亲临,奴才有失远迎,只是这马驹辖庭还未驯服,您身子娇贵,切不能叫这畜牲伤了,不如奴才给您换一匹温顺的良驹?”
叶檀抬起下巴,斜看他一眼。
“这有你说话的份吗?用你替本公子做主!”
谭公公拍错马屁触了霉头,连忙俯身讨饶。
“哎呦,奴才怎敢呐!如此妄言惹您不高兴,还请贵人恕罪。”
叶檀嫌恶地收回余光,最后看了看低眉顺眼的宋归慈,随宫人离开了马场。
叶檀走后,谭公公转身走到宋归慈身边,阴狠道:“今夜过来,咱家有事要好好请教你。”
又一个夜幕降临,宋归慈刚敲响房门,就听到里面传出吩咐。
“本公公腿寒,去端一盆炭火来。”
宋归慈再次折返端来炭盆,屋内,他用火钳子翻动着炭块。
谭公公倚在榻上闭着眼,眉头微皱。
“归慈啊,你能来咱西苑,是因为本公公心软把你调了来,才没死在那东苑,你说咱家多护着你。”
“这宫里行差踏错一步,就是要掉脑袋的事,咱家跟你有缘,看重你才会不吝多加调教。”
盆里的炭块烧到变红,屋内渐渐热了起来。
“想活的久,就得在腌臜地方趴着点,别碍贵人的眼,可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谭公公撩开眼皮,目光阴鸷毒辣。
“今日你在叶檀面前打眼,可知自己遇上的是个阴晴不定的小阎王,你到他面前争功,小心叫你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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