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依旧如被激怒的小兽一样护在阿缪身前,眼神凶狠无比,牙齿惨白,牙龈血红,整个人仿佛处在暴走的边缘。
谁敢上前一步,立马扑上去咬断你的脖子。
在她身后的少女,单手扛着根甘蔗,面容绝美,嘴角带笑,整个人却像收了鞘的宝剑,隐隐透出内敛的锋芒来。
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好惹的。
牙尖嘴利还战斗力爆棚。
虽然众人心里怨念深重,但谁也不敢当出头鸟,真的出手去触怒这两尊大佛。
阿缪见众人怂得一批,小嘴叭叭半天,连脚尖都没挪动半寸。
她不屑地嗤笑一声,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
“走吧,咱们离这群小菜鸡远点,省的被他们连累。”
小家伙的怒火烧得正旺,还是虎视眈眈盯着众人。
阿缪无奈地又往她嘴里塞了颗牛奶糖,小家伙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她拉走。
*
阿缪慢慢悠悠带着小家伙绕着村子转了一圈,嗯,准确的说,是转了好几圈。
因为每每他们走到村尾的位置,下一秒人立马又会出现在村头的位置。
还真是个死循环,走不出去。
小家伙好奇地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并没有装多少知识的小脑袋瓜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走不出去,咱们就找个屋子落脚吧,我今晚可不想再睡石头了,睡得我浑身酸痛。”
阿缪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咯嘣咯嘣响。
跟放鞭炮似的。
两人闲庭信步走着,看到前面刚好有一间看着还算整洁宽敞的院子,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然后就看到屋子正中间板板正正摆着一口漆黑的棺材。
感情这屋子不是给活人住的,是给死人住的?
阿缪不信邪地走进去,观察到棺材并没有封死,直接伸出手,将棺盖推开了一条小缝。
然后就对上一张涂着血红腮红的惨白的脸。
阿缪撇撇嘴:“晦气玩意儿。”
居然又是纸人。
阿缪带着小家伙出了门,转去了隔壁,然后,不同的屋子同样的格局。
尺寸都一模一样的黑棺材,里头躺着一具纸人。
阿缪又迅速跑了几个院子,终于得出了结论。
果然是个纸人村。
活人没见着半个,全是纸人。
阿缪可不惯着他们,她当即把最先看中的那个院子棺材里的纸人,放进了隔壁院子的棺材里。
刚好一男一女,凑成一对儿。
要不是屋子里连炕都没有一张,她还真不想做这种缺大德的事。
这不是逼着她睡棺材吗。
但她并没有跟纸人拼床的习惯。
她坐在棺材盖上,跟小家伙吃了晚饭,眼瞧着外头的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出去把院门锁上,拉着小家伙睡进了棺材里,然后把棺材盖拉到就剩一条透气的小缝。
棺材里头还挺宽敞,一大一小并排躺着正正好。
阿缪又掏出一块小毯子,盖在自己和小家伙的肚子上,然后侧躺着,看着小家伙脸上好像减少了一丢丢的黑色脉络,语气带着软绵绵的撒娇的味道。
“来,给姐姐讲个睡前故事怎么样?”
“嗯?”小家伙发出疑惑的小鼻音。
“求求你了,拜托拜托,我第一次睡棺材,怕自己睡不着嘛。”
小家伙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阿缪以为她不会说的时候,低低的稚嫩的嗓音响了起来。
“有一个小朋友,她出生在一个……很有钱却并不幸福的家庭里。”
“他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弟弟,可是,只有奶奶会在她挨饿的时候给她偷偷拿吃的,会在她挨打的时候心疼地给她擦药。”
“再后来,奶奶生病了,小朋友每天都在祈祷,希望奶奶快点好起来,她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奶奶的命。”
“可是,奶奶还是死了。”
“从那以后,小朋友,只剩下她自己了……”
阿缪听着她仿佛讲述别人故事的平淡的语气,脑海里不自觉描绘出那样的场景。
瘦弱的遍体鳞伤的小女孩。
重男轻女的家人。
被家人亲手推入丧尸群的绝望。
她伸出手拍了拍小家伙。
“好了,姐姐困了,故事很好,下次换姐姐给你讲。”
“嗯。”小家伙也转过身,跟阿缪面对面侧躺着。
以后,没有奶奶了。
但是,她有姐姐了。
两人睡熟后,一道黑色的影子从阿缪腰间的小瓶子里钻出来。
小女鬼在屋子里钻进钻出,甚至还跑到隔壁,跟棺材里的纸人大眼瞪小眼,肆意放完风后,又回到了屋子里。
今晚,轮到她守夜了。
养精蓄锐了那么久,今晚她一定要大显身手。
再不发挥一点作用,她感觉自己的地位都要被那个小丧尸替代了。
绝对不行!
她瞪大眼睛,如一尊镇棺兽一样,蹲在棺材前,一动不动地盯着禁闭的院门。
屋外。
月亮,又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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