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质子别院,离殇宫。
太监小潘子揉着惺忪的睡眼出来起夜,刚走到门口就被绊了一跤。
他摔得四仰八叉,爬起来看清脚下的罪魁祸首,立刻像炮仗似的炸了起来。
“好你个小伍子!值夜还敢偷懒?不想活了你?”
小伍子身子蜷缩着,趴在地上,被小潘子狠狠踢了好几脚,痛得咬牙切齿,一声不吭。
小潘子越踢越带劲。
从前这个小伍子特别受到衡公子的照顾,离殇宫乃至整个别院的小太监心中都不服气,奈何他身量虽看起来瘦弱,却有一身蛮力,似有习武之人的底子,没人敢动他。
这些日子,宫变来的猝不及防,对掌权者是坏事,可是对小潘子他们这样的底层,却未必是坏事。
宫中各处都被叛军牢牢把控,从前那些规矩体统仿佛不再重要了,主子不再像主子,奴才也不再似奴才。
乱世出英雄,同时,乱世里最泛滥的,依旧是人性之恶,之劣根,之污浊。
小潘子和同僚们盯上小伍子,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不知道哪一天起,小伍子好像没有从前那蛮牛似的力气了。
那天他在井边提水,竟然还摔了一跤!
小潘子几人试探着上前捉弄他,他也躲避不及,摔得更狼狈,整桶水浇到了自己身上。
从那天开始,围绕他开始的霸凌就没有停止过。
衡公子被叛军看管得比他们这些太监严格多了,每天不被允许走出房门,因此再没有机会替小伍子主持公道。
小伍子这些日子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面色泛着青紫,半夜还时常捂着身子弓着腰呻吟,看起来像是害了什么瘟病,于是大家“协商”一致,将他赶到屋外值守,免得打扰大家休息。
当然,是没有人同他轮班的。
这么几个冬夜熬过来,看样子,今晚这小伍子是熬不下去了。
想到这里,小潘子脚下的力气收了些。
他也担心他死了,给自己惹出麻烦来。
小潘子停脚,在他身上狠狠啐了一口,然后就拐出去小解。
等到他在茅房解到一半,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人声吵嚷和兵刃相接的声音。
“杀啊——”
“冲啊——”
“救出大成皇帝者,重重有赏!”
小潘子差点站立不稳!
莫不是……三军入都救驾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喊“大成皇帝”?如果是大成的将士,不该喊“圣上”吗?
更何况……圣上连日失踪,怕是凶多吉少,商阳王所谓的等,不过是在做戏,不至于让他谋权篡位的野心显得那么急切罢了。
他更相信是贼喊捉贼,圣上早就死于宫变,说不准还是商阳王亲手动的刀。
不过,小潘子对这些真的无所谓。
左右,他只是个小太监,这江山是谁的,他都是个服侍主子的奴才。
小潘子放完尿,打算出去看热闹,一边提裤子一边往外走,远远地却看到了衡公子!
衡公子蹲在廊檐上,扶着小伍子起来,小伍子背着身子,他看不清他的表情,顿时开始担忧他会不会说自己的坏话。
不行,不能慌。
衡公子又不是正经主子,这宫变结果尚未分明,外头乱糟糟的,难道还要在这个时候同他算账?
退一万步讲,就算圣上当真没死,援军当真解救了圣上,平复了宫变,开始清算总账了,他也不慌。
到时候或是抵死不认,或是趁乱将小伍子打死,死无对证,看这衡公子拿他们怎么办。
小潘子定住心神,终于继续往廊檐上走,却突然看到一群身着暗蓝底袍、肩披甲胄、手持刀枪弓剑的将士冲进宫门,兵器上滴着血,领头之人目光锁定裴衡,大步冲过来,单膝朝他跪下抱拳。
“末将支援来迟,请三皇子降罪!”
小潘子有些惊愕,定睛一看,这些蓝袍将士果然各个都生了一双琥珀眼,这是东离人的标志。
更令他双膝发软、怀疑耳朵的是——
裴衡很淡然地扫了那将领一眼,没理,继续扶着小伍子,帮着他完全站立起来后,才拿眼神朝将领示意。
“胡单,这位是大成国君魏王。”
将领抬头,看到“小伍子”的行头,也不意外,反而挺骄傲——他们文乾的易容术,果真精湛。
胡将军领着身后的将士齐齐下跪行礼。
“末将胡单,东离文乾左将军兼忠武卫统领,拜见大成陛下!”
“末将等拜见陛下!”
身后的声音整齐洪亮,振聋发聩般击中小潘子的心脏,意识朦胧中,他闻到一股骚味儿……
他低头看,发现自己裤裆湿了大片……
刚刚明明已经尿完了啊……
来不及多想,他吓得直接晕了过去,身体重重砸在了茅房门口。
裴衡听到茅房那头的动静,没搭理。
“言之呢?”
胡将军说到这事儿就来气,义愤填膺地告状,“沈郡子擅自离队,进了京都,就要同大部队分头行动,说是要去什么…侯府……点了一小队人马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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