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下得,全村上下都难受。
大家愁得是这雨水啥时候住,田里的麦子还等着去收好割了。
收割完,还得抢种大豆或者高粱。
维明主要是饿的难受,早晨吃的那是渣子粥,而是勾馋虫的饵。
可别想偷吃家里的鸡蛋了,就连还没有生的蛋,娘心里都有数,每天出门前,她都会用手指探探鸡屁股,然后就会来上一句,这鸡今天会下蛋,从就没有出过错。
现在天热还好,要是冬天该咋整啊。
哼,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杏儿有些心疼的看着在门口犯起傻的弟弟,正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弟弟慢慢的起身,拿起家里大小两个竹篮,晃悠悠的就往外走。
“二骡,你这要去哪里?”
“昨夜雨下的这么大,我看看有没有逆水的鱼”
“你身子弱,现在还飘着小雨,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没事的,现在天热,就当洗个澡”
“你这孩子,戴个斗笠再出门”
桂花停下手里的针线活,取下挂在墙头的斗笠扣在儿子头上。
可别说,昨天的鱼是真的香,万一这娃儿真又逮着鱼了呢。
杏儿也馋着那口鱼,戴好斗笠,卷起裤腿就跟了上去。
一夜暴雨,路倒是没有那么难行。
到底不是后世,地头的沟是真不宽,这也给他逮鱼创造了机会,寻个水流稍微急点的沟头,竹篮刚好卡的死死的。
“就这样能抓到鱼?”
秦维民心里其实也没有底,如果抓不到,就是那些年代作者的锅。
憨憨的整出一个笑容,抬头望向雨中的原野,沧桑满目。
低矮的泥巴房子茅草屋,要不是田地方方正正,真能让人联想到原始部落。
原来质朴也有贬义的成分啊。
杏儿看着有在犯傻的弟弟,有些担心道:“怎么了,你没有事吧”
“没事,没事,姐,你说爹娘为什么不肯种红薯呢”
这杏儿真知道:“别看家里地多,其实工粮一交,种子一留,就剩不了多少了”
“所以更要种红薯啊!”
红薯堆放在地窖,他每天偷吃一两个,应该不会挨揍吧,爹娘是偏心,他也不是抱养的。
杏儿笑道:“就是因为剩不下多少,才不能种红薯,咱们家那么多地,肯定饿不死,当然得种点值钱的作物啊”
“可是我饿啊”
“没事的,饿着饿着就习惯了”
秦维民终于明白自己痛苦的根源了,不管是爹娘,还是姐姐都把目前的情况当成了理所当然。
谁,谁谁,谁说的,习惯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太特么的准确了。
然后心里升起一种浓浓的恐惧和无力感,也就是说,自己真因为营养不良没了,在他们心里也只会升起一股短暂的忧伤。
杏儿的注意力很快就从弟弟身上转移到竹篮,一条小鱼顶着竹篮迎着水,小小的鱼鳍打得水流啪啪作响。
细小的胳膊从破裂无数的口子的衣袖中伸出,几支修长的手指握住了扑腾的鱼。
雨中扬起轻快的笑声:“二骡,真有鱼哎”
看着这枯黄小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的笑容,秦维明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有鱼就好,咱们今天有鱼吃了”
这鱼也是群居生物,一来它就来了一群。
十多条大大小小的鱼在篮子里面蹦蹦跳跳的,杏儿想到即将喝到的鱼汤,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快出田梗时,秦维民叫住了姐姐,从篮子里面挑出四条鱼,狠狠的砸向地面。
“二骡,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摔死几条鱼,爹娘肯定养着舍不得吃”
他当然不会说是因为弟弟的原因,姐姐和娘太亲怩了,有些话还是放在心里比较好。
“不会吧?”
“呵呵,摔死几条又没事”
说完,看着鱼还没有死透,继续拿起,狠狠的砸在地上。
没有意外,爹娘看见他们姐弟提回来的鱼都很是开心。
杏儿:“娘,我去做饭”
“下午估计下不了地,你抓两把棒子面就成,你弟弟要下午回家,这鱼先养着,等他回家再做”
想到弟弟用力摔鱼的样子,杏儿还真有些心疼:“娘,这翻了肚皮的鱼就先煮了吧,下午我再去抓”
桂花看了看盆里翻起的鱼,还是点了点头。
俩条大的,自然是爹娘各一条,杏儿想将自己一条让给弟弟,秦爸笑道:“你自己吃就好了,小孩子吃的再后头”
杏儿低下了头,以前爹这么说的时候,她没有觉得什么,今天听起来特别的不是滋味。
晚些时候,老三算是被爹给背了回来,看到养着的鱼也是开心的不得了。
秦维明眼珠儿一转,就凑了过去。
“鱼再好吃也没有猪肉好吃,弟弟,你说要是在屋后林子里面全部栽上红薯,能养活多少头猪啊,咱们是不是能天天吃上肉”
小家伙眼睛都亮了起来。
“爹,爹,我要吃猪肉,我要养猪”
“你这孩子,家里现在哪有钱买肉吃,等庄稼卖了,爹再买斤肉回来给你解解馋”
“不是,爹,这后面林子这么大,咱们全种上红薯,就能养好多头猪了,哪样天天都能吃上肉了”
是啊,现在黄地主都逃了,人都能随便埋了,这红薯还哪里不能种。
秦黑子一把抱起自己儿子,忍不住就亲了一口:“你们吃饭不用等我”
桂花:“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们村好多家栽种有红薯,我去讨些红薯藤回来”
说完,挑上担子就出了门。
三子笑呵呵的依偎在娘的身边:“娘,我给爹说,将咱们后面林子全种上红薯,就能养活好多头猪了,咱们家再也不缺猪肉吃了”
桂花:“我家三这脑瓜子就是灵活,等会儿,娘给你多煎一条鱼”
秦维民心里最大的石头算是落了地,谁的主意不重要,重要的是家里再也不缺救命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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