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出晏家?
这四个字既荒谬又可笑,但顶着晏铮祖母的身份,硬是逼得楚若颜不得不赶回来。
将军府门口。
李氏早等在那儿,见到她立刻上前:“我劝不住祖母,她像是铁了心,把晏太公都请出来了!”
晏家源起陇西,分为两脉。
一脉走仕途,便是晏序他们,从祖父、父亲到他,历经两朝官拜三公,显赫无比,可惜这一次全葬送在函谷关。
另一脉就是晏太公这支,他是晏序曾祖的弟弟,这一脉后人都走商途,可惜没什么能耐,只能在京城混口饭吃。
两脉来往不多,也就是祭祀宗祠之类的大事,才会请晏太公出面主持一下。
这一次老太君居然惊动了他,那必是抱着十成的念头!
楚若颜点了点头,匆匆往里走。
祠堂方向,还有人不断地往里面搬东西。
“听说了吗,这次老太君好像动真格了!”
“可不是吗,好像还递了帖子给礼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边没派人来……”
楚若颜脚步一顿。
这老太君是疯了吗?
正常要逐人出户的人家,都引为奇耻生怕被人知晓,可她倒好,还往礼部送帖子,是怕闹不到满城风雨吗?
她深呼吸几下压住火,赶到祠堂外,突听里面传来骚动。
“孙少爷、您不能这么做!”
“啊!那是供品、不能砸啊!”
宗祠内。
晏文景左手挥着木棍,右手抽翻桌椅。
那些刚摆好的物件被他秋风扫落叶般挥到地上,甚至一套青瓷白釉茶碗落到刚进来的晏太公面前,直把耄耋老人吓得够呛!
晏老太君扶着他赶紧后退,喝道:“晏文景,你疯了?还不快停下!”
被吼的人压根不理,只将最后端上来的茶壶摔个粉碎,厉声道:“不准上来!谁再敢布置,我就打死他!”
这孙少爷在府上向来是乖巧软糯的性子,这突然发了狂,倒还真叫下人们不敢上前。
老太君安顿好晏太公,亲自上前:“那曾祖母呢?曾祖母要进去,你也要打死我不成?”
晏文景咬紧唇,凶狠的小脸一瞬间变得无比哀怜:“曾祖母,求您了,不要逐出三叔叔……他伤得很重,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也不会在您眼前惹您心烦了,求求您放过他这次吧!”
孩童的乞怜如同绕指柔,让晏老太君也有一时的心软。
然而下一刻她狠起心肠:“文景你不懂,你那三叔最擅蛊惑,就是他骗了你爹,才将你爹、你祖父祖母还有叔叔伯伯们,全都害死在战场上,曾祖母这次绝对不会再手软了!”
她的话让晏文景眼中闪过一抹幽深。
那是幼兽噬人的冷意,却很好地被他掩藏在哀怜的眼神下。
晏文景垂下头,抽抽嗒嗒地耸动着肩膀。
晏老太君以为他想通了,便要扶着晏太公进去。
就在侧身而过的一瞬,晏文景猛然挥起木棍,朝着她后背打下去——
“文景!”
楚若颜厉声,堪堪叫停他的动作!
晏文景一震,回过神般,手中的木棍重重落在地上。
可这一切还是被晏老太君回头看见了。
她目眦欲裂,一巴掌将人抽翻在地上:“好啊、好啊!晏三啊晏三,他竟教得我孙儿这般狠毒,要对我这个曾祖母下毒手!!”
“不关我三叔的事!是我!”晏文景捂着左脸兀自吼道,“你要害我三叔,你们都不是好人,都不是!”
他像撕开伪装的幼兽,露出狰狞的獠牙,一时在场所有人都震住。
楚若颜知道再这么下去,只会把孩子越逼越狠。
冲上去一把将人抱进怀:“怎么样,打得疼不疼?”
晏文景浑身一颤,咬紧的牙关终于卸出丝哭腔:“三婶婶,他们……他们要把三叔逐出晏家……”
楚若颜用力地搂紧他:“不怕,有三婶婶在,你三叔会没事的。你先跟玉露回房——”
“我不回去!”
楚若颜摁住他的肩膀:“听话,你留在这儿帮不上什么忙。相信三婶婶,今天你三叔一定出不了族谱。”
她的话语平静却笃定,晏铮默然片刻:“好,如果三叔被她赶走,我、我也不要姓晏了!”
他说完跟着玉露走了。
晏老太君冷冷道:“太公,您今儿是看见了吧,这晏三当真是会邪术,将我好好一个曾孙,变成跟他一样冷血无情的怪物,您现在还会说,是老身太过头了吗?”
晏太公没有作声。
老实说,刚才那一幕确实把他都唬住了。
孝悌忠信,一个孩子居然敢对尊长动手,确实被教导得太不像话。
不料楚若颜淡淡道:“祖母,话不是这样说得,您明知文景和他三叔感情好,却又是开宗祠又是逐出府的,先把一个孩子逼疯,再问他为何要反抗,是不是太倒打一耙了?”
晏太公一愣,晏老太君恼喝:“胡说八道,老身何时逼疯了他,我这是在救他!”
“是吗?那您说是便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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