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儿,这…还是算了吧。”云老夫人有些犹豫着不想说。
“夫君,这裹脚的过程属实是有些令人难以接受,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赵氏也是劝说道。
“不,我要听,娘,夫人,你们就说吧,我想知道这一直遭受吹捧的小脚究竟是如何造出来的。”
然而,云鸿成却无比的坚持,“这举国上下的女子们都实实在在的裹了脚,她们那般柔弱都能受得住,我一男子汉大丈夫竟是听一下都承受不了么?”
“诶…那为娘说了,你不要太难过。”
云老夫人和赵氏对视一眼,知道不说云鸿成是不会作罢的,便是说道,“这裹脚分为三个过程,分别是裹尖、裹瘦和裹弯。”
“这裹尖,就是将外侧四个脚趾紧紧地裹住,并将脚掌上的外侧纵弓部分拗屈。”
云老夫人指着自己的脚,一步步地示范着,“之后是裹瘦,将脚横弓向下拗屈;最后的裹弯,便是将脚的内侧纵弓拗屈,目的还是将外侧纵弓拗得更彻底,就能成这样最完美的三寸小脚了。”
“呜…”
虽然早已猜到裹小脚的过程必然十分残忍,如今亲耳听到,云舟容还是忍不住捂着嘴小声呜咽起来。
云鸿成也是仿佛失了魂,堂堂大男人都落下了泪来,“这就是世人吹捧的美…这根本就是酷刑才对!”
说白了,裹脚就是将脚筋生生掰断扯烂,强迫脚骨重新定型的过程。
简直,惨无人道啊!
“啪…”
云鸿成忽然对着自己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只觉得心口被堵了厚重的郁气,几乎窒息。
他以前,竟然会觉得如此残害女子而得到的产物是美的。
他真的不是人啊!
“夫君,你这是做什么!”
没想到云鸿成的举动,赵氏赶紧上前心疼地拉住他的手。
“夫人,为夫真不是人,不是人啊…我自诩是个清醒之人,却认同如此扭曲的审美,这书真是都白读了!”
云鸿成反握住赵氏的手,强烈的心疼和懊悔让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想到之前脚心只是不小心被石头硌了一下,就疼得几乎走不动路。
这种拆筋拔骨的疼,小小娇弱女子究竟是如何扛下来的?
难怪…
难怪有那么多女童夭折在缠足之下。
这与谋杀有何区别!
“祖母,二婶…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些…”
云舟容本就是个内心不坚定的人,见到云鸿成的反应,开始觉得她是不是做错了。
“软软啊,不裹小脚的后果如何,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是会耽误婚嫁的,而女子这辈子的最大的事情就是嫁人。”
赵氏说完,叹口气道,“诶…你日后记得莫要在人前说这些话,知道么?”
她也是有些后悔,刚才想到小时候缠足的痛苦就没忍住情绪说了那些话,她不该那样说的,哪个女子不是这样过来的,她属实矫情了。
可云舟容心头却闷闷的,其实想到完好的脚,她是觉得庆幸的。
但是,想到二十岁都没能嫁出去,又觉得身为女子的确很失败。
她心中有太多的矛盾和疑惑纠缠在一起,迫切想要找人倾诉和开解。
不由得,她想到了季旻修,不知道如果是他,会给什么样的答应。
此时,云老夫人还在劝着云鸿成,“儿啊,这不是你的错,世人都是如此想的,你不要如此苛责自己啊…”
“婆母说得对,就连我们女子都不曾觉得裹小脚有错,夫君你身为男子,如何能想得到呢。”赵氏拍着他的肩膀安抚着。
然而,听到这些话后,云鸿成心中反而越发沉闷了。
他觉得这样很不对。
明明受了委屈的是女子,是她们应该声讨和抱怨才是,怎么这会儿被安慰的人反而却成了他呢?
“爹娘,我可以吃饭了么?”此时,云明远小声地问道,眼睛都黏在那些菜上了。
“对对,先吃饭,不然凉了,就该不好吃了。”云老夫人一听,赶紧说道。
“先吃饭吧,不然等会儿要赶路,没吃饱可就没力气了。”赵氏也是说道。
“好吧。”云鸿成只能压下情绪,一起坐了过去。
“这才对。”
云老夫人点点头,就先动起筷子。
她看了看,夹了颗烤菜心。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青菜,结果一入口,外层酥脆,里层还保留着青菜的新鲜口感,搭配甜酱油,口感极为丰富。
作为曾经的伯府老夫人,自然是吃过好东西的,可这道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菜,却将她直接给征服了。
“娘,如何了?”
见到云老夫人一言不发,云鸿成几人都有些忐忑地等着。
云老夫人这才赶紧咽下嘴里的菜,惊叹地道,“好吃,这菜实在太好吃了,你们赶紧尝尝!”
“好的好的。”闻言,几人这才松口气,动起了筷子。
“哇,这红色的肉又软又酥,还很甜,好好吃啊!”
云明远迫不及待地先夹了块红烧肉,就着米饭扒拉到嘴里,满口的荤香油润,那滋味美得魂儿都要飘了。
“嗯,却是很不错。”云鸿成也是惊了下,的确是从未吃过的味道。
但是裹小脚带给他的冲击依旧堵在心口,让他没多少食欲,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几口。
不过,其他人倒是都没多想,纷纷沉浸在美食之中。
“这个肉好奇特,吃起来竟然还带着股奶香味儿。”
“这…这是烤鸭,可皮却是酥的!”
“原来虾还能这么做,外酥里嫩,甜润诱口,真的太好吃了!”
“这个米饭也是,又香又软,完全没有半点颗粒感。”
“……”
一顿饭下来,所有人不仅吃得心满意足,更是开了眼界。
这些饭菜的味道实在太好了,令他们即便都吃饱了,依旧回味无穷。
此时,大房那边因为交了钱,所以都得到了刚出炉的白面馒头。
“好香,好久没吃这么好吃的白面馒头了。”云明珠美美地咬了一大口。
“姐,你说牛棚那些人这会儿在做什么?”此时,云明轩用胳膊肘拐了拐云明珠说道。
“哼,那群穷鬼什么吃的都没有,还睡在四处漏风的牛棚里,我估计都冻死了吧。”云明珠漫不经心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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