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钧安顿下来稍事休息之后,便单独宴请了漕运总督富纲,富纲人送外号“富拔毛”,可见他对漕运盘剥之凶狠。
宴会上汪钧绝口不提河道修葺问题,仅仅只是和富纲虚与委蛇、称兄道弟,顺便敲定将来地税漕粮的交付事宜。
对于有关漕运中加算的各种名目的耗费,只要合乎惯例汪钧也一力应允,反正只要河道治理顺利,粮食丰收得到保障。
这些耗费也只涉及到了奇货居的净收获中的一成而已,其余九成收获都将被奇货居以各种基础设施建设及教育投资需要为由,归为自己名下,根本不需要经过官府的盘剥,那才是真正的大利。
尽管汪钧漏出来只有一成收益,可是富纲得到的好处和以往基本一样,他已经是满心欢喜了,不由得对汪钧的印象大好起来。
汪钧向他解释了黄河改道目的主要是为了治理河患,即使黄河改道后,淮安的漕运地位起码十年内不会因此有多大的削弱。
因为接下来黄河河道的治理将会持续多年,短期内对现有格局不会造成太大的变化。
经过解释,富纲终于放下了顾虑,毕竟他只关注眼前的利益。
长远来说,那时他早就不在其位了,要知道大厦漕、河二督的任期很少有超过十年的,因为这两个位置油水实在是太足,眼红的人多了去了。
汪钧又答应奇货居将破例租赁他在浙江的大片棉田来种水稻,以保证其未来二十年的田地收益。
最后这个条件彻底将富纲打动了,这可是一笔为期二十年巨大而稳定的粮食收入。
由此可见奇货居的圈地效应是多么的强大,对江浙一带的棉田主的诱惑力是多么的惊人。
所以当初朝廷和汪钧协议规定不收棉田是明智之举,否则明年棉花将会出现史无前例的紧缺。
搞定漕运总督后,汪钧便马不停蹄的北上南清河,那里是河道总督康基田的驻地。
康基田也被人称为“康挖地”——代表他在河道修葺工程中挖地三尺的巨贪形象。
汪钧知道这外号后终于忍不住摇头道:“淮安两督真是一对活王八啊!” ……
“黄河北流河道淤塞已久,没有必要让黄河重新改道了。”河道总督府里“康挖地”面无表情的对汪钧说道,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
“可是河台大人,黄河改道工程是我奇货居和朝廷签订协议后,与军机处以及工部、户部各位大人一起议定的方略。
黄河北流河道的重新疏通工程也由我奇货居一力承担,与此相关的各项事宜安排早已经在当初的协议里议定得很清楚了,皇上也御批同意了的。
难道河台大人想以一己之力抗旨不遵,全盘推翻朝廷的百年治河大计?”汪钧不卑不亢的反诘道。
南清河与阳山相距也就三十里地,康基田很容易就收到风——富纲最近和厦京来的奇货居幕后大老板汪钧从往甚密。
前日他还专程遣身边的钱谷师爷去拜访了富纲,大概是钱谷师爷回来反映最近富纲的态度转变让康基田既紧张又羡慕。
富纲具体得到了什么好处,他目前并不太清楚,但是听人描绘富纲那春风得意的样子就知道必定是斩获巨大。
要知道他可是人称“富拔毛”,那可是雁过拔毛的主,寻常蝇头小利他绝不会放在心上。
何况富纲似乎还话里有话,直指此次黄河改道及修葺河道工程的意义重大,最好是见好就收,毕竟大家是以求财为目的,意气用事实不足取。
所以今日汪钧一来求见,康基田也没有故意避而不见,但是装腔作势的拿起官威,说些台面上的官样文章确是必不可少的,为的是接下来的吃拿卡要。
哪知道汪钧根本不吃这套,人家“南书房行走”的金字招牌可不是吃素的,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御前近臣。
他那逼人的语气终于迫使康基田想起了这关键的身份,之前汪钧左一个“草民”右一个“草民”的称呼让他几乎忘乎所以了。
“可是汪公子,”康基田醒过神后语气立刻明显的客气起来,
“即使如此,黄河改道的风险也是巨大的,如果耗费如此巨大的财力,依然改变不了河患决堤的问题,到时候我怕你我都逃脱不了被朝廷问罪的干系吧。”
“这点河台大人过虑了,一来此次工程的费用其实没有花朝廷的半分库银,全是靠未来我奇货居通过圈地增产来解决的,
另外在当初签订协议的时候,因为我知道改道风险巨大,所以当时就明确的说明了河道修葺工程的质量全由奇货居全权负责,
河台大人和户部主要负责协助洛雅斋召集劳力的人员调配,监督之责只是附带的,朝廷已经有共识的。
如此便将诸位大人的职责和风险降到了最低,这实在是我奇货居的一片苦心,望河台大人明鉴。”见对方软了下来汪钧也见好就收,语气诚恳的解释道。
“可是你奇货居这样的做法,导致今年我南河河工修防银预算锐减了四百万两,如今只剩下个五十万两的零头,你让我如何安抚手下的这些人,难道真要我遣散了这河道督府不成?”康基田见借大义敲诈不成,便干脆毫不掩饰直接撒起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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