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剑阁的官道上。
赵楷勒紧了缰绳,胯下战马随之停下了脚步,遥遥望去,远处的山脉若隐若现。
多日来的连续行军,所有人都风尘仆仆,就连赵楷的嘴唇都在风吹日晒下有些干裂,随行的御林军兵卒更是变得有气无力,无精打采,再也没有当初在太安城中威风凛凛的气势。只有韩生宣自始至终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想来他的内力修为早已经达到寒暑不侵的地步。
至于随行的帝师杨太岁和密宗六珠上师,两人则一直坐在马车里,只有吃饭睡觉时间才能惊鸿一瞥,其他时间只能听到他们诵读佛经的声音。
“大师傅,前方山脉可是雄关剑阁所在?”赵楷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遥望着远处的山脉询问起来。
“回禀殿下,前方正是剑阁。”
“雄关剑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西蜀门户要地,谁要是引兵据守于此,就能挡住西北的敌人,庇护巴蜀之地。反之,剑阁一旦丢失,则巴蜀门户洞开。大师傅,你说如此雄关,他日可会落于我手?”随着接近西域之地,赵楷心中的野心也在不自觉的膨胀,开始毫不犹豫的妄想着日后能够从西向东横扫天下的场景。
“殿下雄才大略,老奴相信您一旦在西域之地站稳脚跟,他日夺取剑阁必不在话下。”韩生宣脸上带着几分抽象的笑容。面对赵楷的雄心壮志,他自然是毫无保留的支持,赵楷是他看着长大的,再加上他现在全部的心血都放在赵楷身上,两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赵楷所能达到的成就越高,他最后的地位也就随之水涨船高。
“真想早点看到那一天,到时候小舅子可就要看我的眼色行事了,本王只要一不高兴,他必定吓得屁滚尿流,就是不知道媳妇到时候会不会对我温柔一点儿,想来她会为了小舅子的安危,应该不管再对我大呼小叫了。”赵楷忽然想到了什么,嘴中不自觉的喃喃自语。
想到开心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接着他回过神来,意气风发的一马当先,“所有人打起精神来,本王承诺,到达剑阁后,修整三日,并每人给三两银子的补助。”
随着赵楷的话语,原本萎靡不振的御林军顿时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接着众人像是凭空升起一股精神来,脚下的步伐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原来赵楷在离开太安城时,赵淳亲口向他许诺,只要平安到达西域之地,就提前把平西王的爵位赐下,方便他名正言顺的统领西域之地,能够用来牵制北凉的后路。
严格来说,赵楷只有到达西域之后,才能获得平西王的称号,但此刻所有人都没有追究他的僭越失礼之处,而是只想着快点到达剑阁休息。
“阿弥陀佛,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马车内,杨太岁听到了赵楷的话,低宣了一句佛号,眼神复杂的看向了赵楷意气风发的身影,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低声诵读佛经。
他身为三朝帝师,又是一名出家人,早已经不为世俗名利所累,但当年的京城白衣案让他心中有愧,尽管这么多年来一直修身养性,却依旧难以完全走出内心的牢笼。
这一次他跟随赵楷出使西域,一方面是皇帝的圣旨,另一方面也是他想要为当年的事情做个了结。
赵楷身为皇帝的私生子,又大张旗鼓的出使西域,只要北凉方面不是瞎子,必然能够猜到赵楷的意图,要么俯首认命,要么反戈一击。以杨太岁对徐骁的了解,他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那么此行势必会引来腥风血雨。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即便是杨太岁这样身为帝师的高僧也依旧难以逃脱这句话,离阳北莽两朝掀起浩浩荡荡的灭佛运动,万千佛子、佛寺即将迎来浩劫,他身为佛门高僧又岂能置身事外。明面上两禅寺和烂坨山都无动于衷,其实私下里已经达成了某些协议,毕竟不管怎么说,两者都份属于佛门一脉,平时争斗也算是兄弟之间关起门来内斗,在面对灭佛浩劫时,自当守望相助,共同进退。
他和六珠上师这次拉拢离阳入主西域,未尝不是一种妥协,只希望离阳皇室能够看在这份功劳上,灭佛时会手下留情,同时他也做好了和徐骁兵戎相见的准备,昔年白衣案他皇命难违身不由己,如今为救佛门依旧还是身不由己。
随着赵楷一行人接近剑阁所在,一只只信鸽朝着四面八方飞去,无数势力纷纷把目光聚焦在了这里,打算看看离阳和北凉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
黑船上,距离和泽法大将等人分开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沈清百无聊赖的趴在栏杆上,四周的海面上除了水,还是水。
李淳罡伸了个懒腰从打坐中清醒过来,此时他体内的真气已经恢复了八成左右,再也不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了。
“前辈,你醒了,恢复的怎么样了?”
“沈小子,老夫要谢谢你了。”李淳罡忽然没头没尾的话,让沈清有些摸不着头脑。
接着经过经过李淳罡的解释,沈清才弄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原来通过吃海王类的烤肉,李淳罡发现自己原本接近油尽灯枯的身体,居然有了重新恢复的迹象,本来只能再强撑一年半载的寿命,竟然又有了延长的趋势,这让他变得唏嘘不已。本来他都已经做好了落幕的准备,并为自己准备好了谢幕大戏(万里借剑邓太阿),可万事俱备的情况下,他又发现自己一时半会死不了了,这让他不禁苦笑造化弄人。
“前辈,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看来是阎王爷也怕您老下去耍威风,所以才不敢让您老下去。”沈清在一旁打趣了一句。同时他心中升起一丝大胆的想法,要是能够让李淳罡帮为自己做事,那将会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就在这时,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如鬼魅般在黑船上响了起来。
下一刻,李淳罡一个闪身站在沈清面前,同时如临大敌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作为雪中绝顶剑客,他从未想过有人竟然能够消无声息的出现在他十步范围之内,最关键的是他竟然毫无察觉,想到这些他就不寒而栗,后背直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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