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燕辞晚被一阵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吵醒。
她睁开眼,发现面前竟摆着一具漆黑棺木,身边悬挂着层层白幡,幡上是密密麻麻的经文。
这是哪儿?
燕辞晚环顾四周,看到棺材前方设有香案,香案上摆着香烛贡品,以及一个牌位。
牌位上写着一行字——
爱女朝露之灵位。
七八个仆从婢女跪在地上流泪哭灵。
此情此景太过熟悉,令燕辞晚心头大震,这不是朝露假死时,朝府为她安排的灵堂吗?!
燕辞晚伸出手去棺盖,想看看棺材里面躺着的到底是谁?
可当她抬起双手,忽然发现自己的双手是半透明的!
她低头看去,不只是双手,就连身躯也是半透明的。
她竟再一次变成了鬼魂!
回想上次她变成鬼魂的经历,当时她的身躯没了气息,看起来就如同死了般,若这次也是一样的话,那她就必须要尽快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不然别人会以为她真的死了,进而让她入土为安。
燕辞晚记得自己是在松涛阁内睡着后才会变成这样的,她的身躯应该还在松涛阁内。
她朝着门外跑去,她要回松涛阁!
可灵堂门口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壁,堵住了她的去路,无论她用多大力气,都无法迈出门槛一步。
此时灵堂仿佛成了个牢笼,将燕辞晚这个鬼魂困在其中。
她想尽办法也不得自由。
直到,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出现在了她眼前。
身穿墨色宽松道袍的萧妄买过门槛,走进了灵堂。
燕辞晚一看到他,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萧六郎!”
萧妄却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径直从她面前走过去。
燕辞晚赶紧去抓萧妄的胳膊。
可她的手从萧妄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她不死心地又试了两次,全都扑了个空。
人鬼殊途,她与他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隔着生死天堑。
萧妄从管家朝福手中接过三炷线香,对着朝露的灵位默默念诵经文。
“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庆云开生门,祥烟塞死户,初发玄元始,以通祥感机,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渺渺超仙源,荡荡自然清。”
这段经文非常熟悉。
燕辞晚仔细回想,很快想起来,当初她从棺材中醒来时,曾听到过这段经文,想必当时就是萧妄在念经。
她扭头看向漆黑棺木,倘若梦境与现实一致的话,那么棺材里的“燕辞晚”此时应该醒了,醒来后的“燕辞晚”会拍打棺木发出声响,进而引起萧妄的注意,随后他就会打开棺材救出棺材中奄奄一息的“燕辞晚”。
可是,棺材内始终安安静静,一丝声响都没有。
萧妄念完经文,将线香插入香炉之中。
仆从婢女们朝他磕头表示感谢。
萧妄最后看了一眼朝露的灵位,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见他要走,燕辞晚心急如焚。
“萧六郎你别走!你去把棺材打开啊,棺材里面的人还没死呢!”
不管她如何呼喊,都未能让萧妄停住脚步。
他头也不回地迈过门槛,走出了灵堂。
燕辞晚想要去追,然而那道该死的无形墙壁拦住了她,她出不去,只能冲着萧妄的背影放狠话。
“你不是还想让我用长生诀给你解毒吗?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成!”
可惜仍是无用。
萧妄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她再次跑到棺材旁,使尽全力去推棺盖。
棺材始终纹丝不动。
一个又一个客人进来上香吊唁,无人能看到燕辞晚这个鬼魂,自然也就没人知道棺材里面躺着的并非朝露。
周遭一切化作白色云雾。
很快云雾散去,燕辞晚发现自己站在了长街之上,街道两边是节次鳞比的房屋府邸。
凄楚的哭声传入燕辞晚耳中,她循声望去,看到一支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
队伍正中间,有十个身穿素服麻衣的健仆抬着一口漆黑棺木,棺木前方有个小童捧着朝露的灵位。
两名婢女拎着装满纸钱的竹篮,一边哭泣,一边撒纸钱。
白色纸钱随着秋风飞上天,犹如漫天飞舞的雪花。
街边有不少围观的百姓,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听说朝家二娘子才十六岁,红颜薄命,太惨了。”
“朝参军和朝夫人作为父母,甚至都不能送女儿一程,这会儿肯定在家里哭死了。”
所有人都以为棺材里面装着的是朝露,只有燕辞晚知道躺在棺材里的其实是自己。
她冲上去想要拦住送葬队伍。
结果不出意外,她的阻拦毫无用处,朝府众人直接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
她就那样直愣愣地站在街道中间,看着漆黑棺木离自己越来越近。
棺木已经在灵堂停放了七天,七天过去了,就算棺材里的“燕辞晚”原本是活着的,现在也应该被活活闷死了。
她不愿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燕辞晚把心一横,直直地朝着黑色棺木撞过去!
她一定要打开棺材看看,里面装着的到底是谁?
然而下一刻,黑色棺木就消失了。
她再一次扑了个空,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等她爬起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山林之中,在她面前有个很深的土坑,朝福正指挥仆从们将漆黑棺木放入土坑里。
燕辞晚想要阻拦,她的手一次又一次从仆从们身体里穿过去。
她被迫以旁观者的身份,眼睁睁看着棺材被下葬。
立好墓碑后,朝府众人全部离去。
闹剧散场,只有燕辞晚被留在了原地。
她看着墓碑上的字,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而已,这不是真的,她没有死,只要她的魂魄能及时回到身体里,她就能活过来!
燕辞晚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山下跑去。
她想沿着原路返回朝府。
可她还没走出去两步,就被一道无形的墙壁给堵住了。
她立刻换了个方向,可还是不行,在她四周仿佛有个看不见的牢笼,她被困在其中,不管她怎么改变方向,都无法前进一步。
秋风吹灭墓碑前的烛火,卷起地上的纸钱,无边无际的萧索冷意将她包围。
她茫然四顾,不知何处是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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